秦閡自然沒有參與這場暴動。
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xiàn)在的情況有多嚴重。大搖大擺地裝作淡定與高深莫測,其實全是騙人的把戲。血海荊棘是他目前最為強大的邪術(shù),配合血藏西山暮的解封,甚至可以一擊敗退青竹妖這個乘云行泥的極境,代價又豈是小可。
如今一條左臂,起碼是廢了的。
獻祭了敵人的溫血尸身,又獻祭了自身一部分肢體,爆發(fā)出了這種威勢,后果就是骨髓血細胞大量死亡,源生性血力也大量缺位,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來休整,才能令左臂勉強復原。
此時此刻,即便另外保留了幾種黑暗魔法,作為壓箱底的手段,他也并不能有一丁點的安全感。沒有增速、隱匿、逃遁一類的術(shù)法,始終是他最大的短板、最大的破綻,令他憂慮極深。更何況“靈魂犧牲”的負面效果也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了,現(xiàn)在他已是極度困倦,體力不支了,如今站在這里,不過是在強撐而已。
他所得到的玄階秘法,恰好就是一種叫做《七影殘云步》的身法秘籍。剛看了一眼,就令他驚喜萬分,然而隨后而來的破滅,卻讓他又瞬間從云端落入了谷底。巨大的落差感和欺騙感,幾乎讓人發(fā)瘋。
他怒。
他怒??!
他簡直氣炸了!
但他還是沒有出手。就如蔣玄晉憐等心思深沉之輩一樣,稍有點眼力見的,都克制住了自己。
因為都不覺得曹店長和三位懸字輩教士,能有如此好對付。明明知道群狼環(huán)伺,幾乎所有人都對她們生出了不滿,而且是必定會有一兩次強烈的反抗,這四個至少活了兩三百歲的老怪物,又怎可能不早作防范?
而也果不其然。
下一秒發(fā)生的事,立刻就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哼!不自量力。”
“拜夜!”一聲嬌喝,曹店長揮臂一振,腕上的玉環(huán)便一陣顫動,擴散出了一個紫色的環(huán)狀幻影。僅僅一瞬,這紫環(huán)幻影就暴漲到了磨盤大小,然后“噗”的一聲,轟擊到了俱樂部的天花板上,啟動了一片巨大的黑色陣幕。
陣幕如黑夜的天穹,瞬間壓落:
“轟!”
一聲爆響,無論是怎樣的攻擊,風也好,火也好,電也罷,雷也罷,又或是蛟龍?zhí)撚?,又或是飛劍如雨,統(tǒng)統(tǒng)都被當場鎮(zhèn)壓了。
陣力宣泄而下,場下的三百人立時就感到了元力運行生滯,一條條紫色的光線從地磚縫隙中鉆出,瘋狂纏卷起了他們的身子。而且這還不算完,當那些意圖發(fā)動暴亂推翻曹店長等人的家伙,受到反噬,紛紛吐血力軟之時,散落在人群中的眾多高手,竟又緊接著對其發(fā)動了攻擊。
變生肘腋,誰能預料?
“啊啊啊啊……”
“呃啊……噗!”
“鏗!”
“唰!”
“咚!”
“砰砰砰砰!”
“是你們?黑武堂!你們瘋了——??!”
“??!”
“黑武堂,你們竟敢——”
“她到底給了你們什么好處?!”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各種尖叫、慘叫、怒叫混雜成一團,在拜夜陣下,竟然是一邊倒的殺戮。再加上曹店長四人來時帶來的十幾個隨從一齊出手,場面就更是兇殘了起來。
頃刻之間,流血漂櫓。
見到血腥的屠戮發(fā)生在眼前,蔣玄等人都是臉色狂變,勃然大怒。但奈何陣禁加身,紫線纏繞得越來越多,短時間內(nèi)竟無一人能得已掙脫,就是想要出手救援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己方的力量被一點點收割,而內(nèi)奸則一個個地跳出來。
秦閡看到這一幕也是不禁大感焦急。
如今已是唇亡齒寒的局面,誰會愿意己方再損失人數(shù)?剛才只以為對方僅會出手彈壓而已,所以才保持了克制,但萬萬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下死手??!如今在想出手,卻是已經(jīng)晚了!
“啊啊啊啊啊啊——”
背后一聲狂嘯,一道突然間爆發(fā)的強橫氣機,給了秦閡一點喜色。
“嗤嗤嗤嗤!”
紫色光線被某種利物狂暴地切割,隨之而來便是一聲暴喝:“住手?。?!”
“再不住手我就殺了他!”
喝音落下的時候,居然還落下了一把涼意驚人的刀,刀就架在秦閡的脖子上,流動著幽藍的光芒。這家伙的殺機太過凌厲,一個閃動就貼近了秦閡的后背,秦閡剛剛泛起喜意的臉旁,瞬間就僵硬了。“唰”的一下,玄階秘籍玉卻被優(yōu)先收進了虛存戒。
“呃——”
秦閡口呆目鈍。
前面的慘叫與殺戮聲,戛然而止。
眾人轉(zhuǎn)過了頭來,紛紛驚呼:“呀,鬼前輩,你這是——”、“鬼老齊,你這是干嘛?!”、“你TM有病???不去救人,反倒對著自己這邊的人下手?!”、“你瘋了!”、“你挾持他干嘛?”……
蔣玄更是皺眉,猛地發(fā)出了一聲怒斥:“愚蠢!”
晉憐與賀姓少年等人看著如此情況,則是紛紛驚疑不定,越來越覺得情況復雜了。趁著局面暫停,悄悄地使起了各種手段,意圖破開束縛。
曹店長也黛眉一蹙。
紫色的眸子里,泛起了一抹危險的光彩。
一揮手,她那邊的人便立時收縮了屠戮陣型,緩緩分散,包圍了過來。如同圍獵的獵人,包圍起了落單的野獸。
“鬼老齊,你這是干什么?”她不解地問道。腳尖輕輕一點,人便如一朵紫白色的花,輕飄飄地飄了下來,白氅微揚。
“不是吧?挾持我干吊?我……我……我特么招你惹你了?竟然拿我當人質(zhì)?今天肯定是沒算黃歷就出門了……他大爺?shù)?,這可真特么悲催啊……”秦閡吞了一口唾沫,心里在罵娘,身體卻一點都不敢亂動。因為身后的鬼修,分明是一個三花聚頂中境的強者,靈壓之厚重,幾乎都讓他想要跪下。那戰(zhàn)栗驚悚的感覺,就好像身邊點燃了一噸的高*爆*炸*藥,引線在滋滋地響,而人卻不可逃離。
幾秒鐘的時間,衣服就全被汗水浸濕了。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三花聚頂?shù)膹姶蟆?p> 心中又駭又怒。
鬼老齊卻刀不離手,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曹店長陰惻惻地說道:“哼!別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你的目的從一開始不就是這個叫秦閡的小子嗎?現(xiàn)在就打開俱樂部的大門!老子不跟你們玩了,老子現(xiàn)在就要出去!”
“鬼……鬼前輩……這,你是不是弄錯了……”秦閡干笑了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的,“我……我怎么可能是曹店長的目標呢?哈哈哈,我……”
“閉嘴!”
鬼老齊竟登時一聲吼!
耳邊像是炸起了一道旱雷,秦閡當即就是渾身一震,耳鳴頭暈,眼冒金星,連悄悄運轉(zhuǎn)到皮下經(jīng)絡(luò)里的十赦惡,險些都被全部震散了。
一下子口干舌燥了起來。
唾沫狂吞。
秦閡的臉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哭喪著一張臉,像死了爹沒了娘一樣。好不容易壓下了恐懼,正想再說些什么時,結(jié)果他的腦后,竟又冷不丁地響起了一道術(shù)法的唱名聲:
“靈式·焯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