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三人就結(jié)束了談話。
秦閡就在后頭看著,走出了幽咽絕息陣不遠,蔣賀二人之間卻流蕩起了一抹禁制之力。
賀離似看不慣這同伴,覷了對面的住宅樓里一眼,回過頭來無端端的就是一聲譏嘲:“你演戲的功夫倒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總能讓別人高估自己一籌??磥碇坝惺B(tài)的地方,都被你補回來了吧?成功地降低了他對你的預期?確切地猜到了他的實況?”
蔣玄此刻卻已冷漠如常。
看到那些窗戶后面各種各樣窺視的視線,他眼睛里竟也沒有半點笑意,沒有哂意,更沒有寒意,聞聲便接言道:“彼此彼此。你像個悶葫蘆似的,就真的是個悶葫蘆嗎?”
“所以呢?你看出什么來了?”
“確實是初踏修界之人,幾乎沒有一點見識。我說最基本的常識,明明是廢話,他也沒有不耐煩。我說明顯違背常識的東西,錯得離譜到了極點,他也不見嘲諷和惱怒?!?p> “他如此駭人的戰(zhàn)力,全拜那幾只妖物所賜。同樣的,他的心性也被妖物影響了。殘暴、恣睢、貪婪、嗜殺、謀淺、計簡、粗痞、魯莽,本性坦直難壓,狂而無畏?!?p> “這是烈火烹油,也必將盛極而衰!”
“鬼老齊所言恐非虛,曹店長或真是為他而來?!?p> “還有此人的感知能力,幾乎匹敵神念,甚至勝過。若沒猜錯,他既然既能控制次聲又能發(fā)出超聲,而且本身不為其所傷,那么多半是在靠耳朵辨聲聽位??上g(shù)法一道上,極難避免次聲的產(chǎn)生,除非不用靈子聚流,形成靈力與元力,然而這又如何使得?至少我想不出來法子?!?p> “幸好他本身修為不精,境界不深,這才導致次聲的聲壓不夠,想要對我等產(chǎn)生明顯損傷,絕非短時間內(nèi)能夠做到。即便是我那一尊隱偶化身,至少也能拖得了一刻鐘。”
“另一方面,此人的肉身也是極其強大,同不使用增力秘術(shù),無元力強化,甚至能一拳砸斷我的手臂。他本身的力氣其實并不大,但是肢體質(zhì)量巨大,所以縱然拳腳緩慢,變招遲滯,一拳一掌之間也能攜有恐怖的動能。稍微看差一點,就會誤以為他是力量巨大??上ЯΦ绤s配不上質(zhì)量,速度也無身法加持,全是橫沖直撞,否則會是一名極厲害的煉體士?!?p> “那天鬼老齊被他逃脫,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低估了他的肉身質(zhì)量,不然不至于不但被他推了一個踉蹌,而且還抓不住他?!?p> “哼!你倒是眼力挺毒的,又長進了不少啊……居然全被你看出來了?!辟R離一聲冷哼,接著就又是一聲喟嘆,眉間微愁:
“就是不知莒鋒的那樣手段能不能奏效了……”
說著就又睨了蔣玄一眼,賀離竟?jié)M是警告的意味:“我猜你是改變主意了吧?最好莫出了差錯,否則事有不諧,賀某可不會陪你一起死……”
“情況變了主意自然也變了,你什么時候也學著愁眉苦臉了?”
“莒鋒的事,自有巴木櫳與紅蓮姑去輔助。當務之急,我等還是要查清那個第五人藏在了哪里,線索應該就在俱樂部里。還有稽查府,按照時間來算,他們應該也到了外面了,卻不知為何還沒有動靜。你最好是再發(fā)一次訊……”蔣玄的聲音漸漸遠了,身影亦漸漸遠了,幾只脫單的黑蚊子,卻與他剛好錯過……
……
……
秦閡在幽咽絕息陣的另一邊,看著蔣賀二人消失在了視野,眼睛卻是微微瞇起,沉默了好幾分鐘。就算陣幕外面三三兩兩有人路過駐足,他也不曾去看上一眼。
他并沒有聽到蔣玄賀離之間的對話,只是覺得略微有些不對。但對方二人身上哪里不對,他卻又想不出來。更麻煩的卻是對面的高檔住宅小區(qū)樓里,有很多視線一直隱晦地注視著他這里,讓人直皺眉頭,卻又大感無奈。也不知這些家伙到底想要怎樣?發(fā)現(xiàn)他這邊的動靜了?可是看蔣玄賀離兩人的反應,卻又像是自信滿滿,不屑一顧,多半應該沒有察覺到吧?……
煩躁了一會兒,秦閡他才中斷了這場思考。
回過身來看著這遍地狼藉,他則是又緊接著琢磨起了另一件事情——指紋。
別墅都被毀成了這樣了,地皮都被刮去了好幾層。再想在這里找那地磚下面的凹渠花紋肯定是不成了,也沒地方找。
“如果那種凹渠花紋確實跟神界有關的話,那么我這黑指,也就有可能不是與黑煙毒林有關,而是與映虛有關。畢竟,當初也是因為映虛對我說過那一番話、做過那一番事之后,一切才開始改變的?!鼻亻u看著眼前這慘況也是發(fā)愁,不住地嘟囔。
“既然別墅里沒有,那么難道建造在那座巨山上的99間重力室,地板底下全都有這種東西?”目光投向南邊,一座巍峨白石之山,便又落入了他的眼眸:
“這么說來,莫非這座山就是通往神界的入口?”
“神界……”
“神界……”喃喃細語時,眉頭竟像只雀兒般飛了起來。
……
……
一刻多鐘后,秦閡便迫不及待地來到了第11號重力室。
鉛鐵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關的,更不知道有沒有人趁著那個空隙進來過,但他顯然也顧不了這些了。管好大門后,急匆匆地繞了一周,又對這強拆過后的地面觀察了一遍,他便已經(jīng)十分肯定了。
“果然是指紋!”他激動得攥著拳頭說道。
“這地磚下面的凹渠花紋,不是什么蟒蛇游動的痕跡,而是一副巨大的指紋圖。最中心的那些越來越小的橢圓圓圈,其實就是指渦。但是這指紋又是誰的呢?這般巨大,莫非,是神?巨靈神那種?”
說到最后,秦閡簡直是情不自禁地渾身顫抖了起來。
兩眼放光。
呼吸急促。
面色潮紅。
心跳加速。
語無倫次!
“不行不行不行……”然后他又搖頭,咬著牙齒才極為艱難地下了一個決定,那猙獰的表情,臉紅脖子粗的,仿若撒手的是一座銀山金山,一片金海銀海,一旦有人跟他搶就要拼命一樣:
“如果是通往神界的路,肯定有危險,我得再忍耐一下,要先把那些法器靈器都祭煉一遍才好……”
“對!法器,還有靈器……”
“還有兩樣新出的血族邪術(shù)和黑暗魔法要不要也修一下?一個血指虎鬼嘯,一個旭暗魔籠咒……”
“唉,還是不要了,估計還是靈器法器實用些……這兩樣都太繁瑣了,構(gòu)造越來越繁復了,應該會很費時間……”
“對,暫時先不修……”
“呼哧……呼哧……呼哧……”
秦閡強行閉上了眼,劇烈地喘息。
欣喜若狂卻被強自按捺。
足足過了幾分鐘,他才微微顫著眼皮睜開了眼。這時雖仍有喜色殘留,但好歹是沒有那么瘋狂了。剛才那種不顧一切的狂喜,就連他也下意識地覺得不妥,好像吸了毒品一樣的強烈致幻感。
勉強在角落里找了一個平坦的位置,他便盤膝坐了下來,甚至連面對的都是墻角,絕不敢再回頭看一下,生怕一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然后他開始了緩緩的吸氣吐氣,用煉玉相關的靜心心法,竭力掃蕩起了自己的雜念……
只是他也沒有注意到,自己首先沒擔心該如何用指紋揭開著地底的隱秘,是一件多么不合常理的事。
他憑什么那么歡喜?
仿佛篤定了自己知道是指紋就能夠揭開秘密一樣。
……
……
心思終于澄靜下來的那一刻,秦閡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
眸光如平湖,一睜開,他便是揮手一拂,一道流光伴著他的動作飛出了虛存戒,化為了一摞鋼圈上下浮動,手套則同時被收進了虛存戒。鋼圈銀黑色,一摞16個,都是手環(huán)大小,而且都被一條細細的銀鏈連接在了一起。若用極限視力去看,甚至能看到一些極度細小的符文鐫刻在表面,長寬大多都在幾百微米左右,密密麻麻,連成了一大片。少部分的符文則體積大得多,長寬接近一毫米,普通的視覺也能看得到。
看了幾眼,秦閡嘴里便嘰里咕嚕地說起了一種咒語,同時則是一道火爐術(shù)飛了出去,將這百懸圈包裹在了熊熊火焰之中。接著但見他十指如車輪般變幻不定,一道道的符文光芒便也接連飛了出去,一一沒入到了火爐之中,使得其內(nèi)的靈元流轉(zhuǎn)發(fā)生了變化……
十分鐘后,秦閡又是一掌緩緩推出,用掌面觸及到了火爐的外壁。
火焰沒有灼傷他,就好像是虛幻的。
按照《天沉之血》中的邪血裹煉之法,心念一動,他手掌上的毛孔中就像蓮蓬頭一樣噴涌起了血液。不多時,鮮血便吞沒了整個百懸圈和火爐術(shù),形成了一個血球,滾滾而動,發(fā)出“咕嚕?!钡妮p響,如在沸煮。
可是火爐術(shù)卻又沒有熄滅,鮮血也沒有被燒干,因為有一枚枚的瓶蓋大的“煉”字符,浮現(xiàn)在了血球的表面,聯(lián)結(jié)著靈流,予以封禁、鎮(zhèn)壓、沖洗和鍛打。
獨屬于秦閡他的印記,便在這種過程中,以血液的形式,被糅合、擠壓、沖鑄進了百懸圈之中……
十二日后,百懸圈被初步祭煉完成。
然后秦閡頗為奢侈地吞了兩顆辟谷丹加一顆錦參丸,便又馬不停蹄地展開了對詭鼬面具的祭煉。托這連續(xù)幾日的元力消耗之福,乘云行泥后境的根基浮動現(xiàn)象,基本在這一輪祭煉過程中被撫平了。
而因為百懸圈是下品靈器,詭鼬面具卻只是極品法器,品階上差了好大一截,倒是導致祭煉所花的時間大大縮短了。約莫是花了7天,詭鼬面具便也被初步祭煉完成了。
接著是僅為上品法器的穿云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