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水道驚魂

　　看清楚這奇怪的頭顱的那一刻，我心里充滿了疑惑。

　　這是蟒蛇？還是青蛙？

　　無論這只怪物是什么，當它張開血盆大口向我撲來的時候，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愣了片刻。

　　但隨即大腦也警覺起來，我提醒自己這時千萬不能亂了方寸！

　　于是兩腳一蹬，兩臂一發(fā)力，兩步并作一步，便順著梯子迅速爬上通道。就這么躲過了襲擊。反倒是那玩意撲我不著，“咣當”一聲撞在墻壁上，又落回污水里，水花濺起數(shù)米，甚至落到了我身上。

　　那碰撞聲聽著都疼。

　　“喂，谷十二，你沒事吧？”公孫洛在彼岸大聲喊道，我真想給他一棒槌，你這二傻子不知道附近有喪尸游蕩嗎？

　　“我還好，你倆安靜點！小心把那些家伙引過來了！”

　　“我去！這他媽是鱷魚啊！”江靖豪又開始大呼小叫。

　　我雖然被剛才那家伙嚇得心跳加速，卻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好奇想看看這東西究竟是何方神圣。于是也隔著欄桿往下看。

　　浮在污水里的這家伙肢體很粗壯，足有三米來長，體表覆蓋鱗片，背脊有針狀突起，尾巴扁如帶狀，尾背鱗片排成二行矮嵴，乍一看是挺像鱷魚的。

　　但是這怪物的頭部雖然窄長，但吻部卻沒有鱷魚那么長的夸張，鼻孔接近吻端，眼瞼發(fā)達，看頭部這樣子倒更像只蛇。

　　當我用手電筒掃到它眼睛的時候，它的圓形瞳孔受光刺激后縮成了豎立的橢圓形。這些冷血動物特征天生有讓人汗毛聳立的恐懼感。

　　所以這種爬行動物應該是……

　　好大一條蜥蜴?。?p>　　這家伙體型竟然如此巨大，即使世界上最大的巨蜥科摩多龍在它面前也是小巫見大巫！

　　我心想多虧剛才那份難得的冷靜和鎮(zhèn)定自若保全了我的性命，被這家伙咬到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但這怪物繼承了所有冷血動物的通病——懶惰，也可以說是守株待兔。一次攻擊未奏效后便一動不動的潛伏在水里，它并沒有放棄，只是在以逸待勞伺機而動。

　　但這意味著公孫洛二人沒法下水了。

　　我們仨面面相覷，隔岸商量下一步該怎么辦。

　　誰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糟糕的事情發(fā)生了，對面轉(zhuǎn)角的那群喪尸明顯是被剛才的動靜所吸引，現(xiàn)在開始向他倆這個方向張牙舞爪的走來了！這一大群少說也有十五個喪尸！

　　公孫洛、江靖豪二人無處可躲，只能往回跑！

　　公孫洛倒也機靈，再次亮起嗓門沖我大喊，說別管他們，我先逃上去好了。

　　我也不馬虎，我說等他倆上去以后，去我家會合。

　　說罷我們便分頭行動，公孫二人撒丫子就跑。

　　我這邊摩拳擦掌，正打算就此上井，突然間一個面目猙獰的喪尸就從井口掉了下來！我都沒來得及看清來者，身體卻因條件反射的本能迅速往后退躲開，要不然非被這家伙砸個正著！

　　緊接著就像多米諾骨牌一般的連鎖反應，好些個喪尸一個接一個摔下來，跟疊羅漢似的壓在最先那只喪尸身上，肯定把它給壓骨折了?？晌肄D(zhuǎn)念一想，死都死了，還怕什么骨折。

　　陽光照在喪尸們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格外的恐怖惡心。

　　我自然不敢掉以輕心，于是趁著這些喪尸跟下餃子一樣還在“撲通撲通”往下掉的時候，趕緊往后退了十幾米遠，一邊小心翼翼的后撤，一邊不停回首留意著井口那邊的動靜。

　　最終我在拐角的暗處蹲了下來，先是用手電筒檢查了一下后方有沒有游蕩的喪尸，確保后方穩(wěn)固了以后便關了手電筒的燈光，以免打草驚蛇。

　　媽的，我心想這些死人早不掉下來晚不掉下來，偏偏這個時候一股腦全堵出口這了，真晦氣。

　　但我轉(zhuǎn)念一想，倘若不是這些家伙先掉了下來提醒我上面原來這么危險，鬼知道我上去以后會發(fā)生多么糟糕的事呢。

　　但無論怎樣這些家伙毀了我爬上井口逃出生天的可能。

　　那我要怎么逃出去呢？

　　而當我再看向井口那邊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最先掉下來的那只穿著一身黑的喪尸已經(jīng)掙扎著爬起來了，他竟然輕而易舉的推開了壓在它身上的喪尸們！

　　這只“拔地而起”的家伙體型異常高大，身高肯定超過了兩米，還好下水道修的足夠大，要不然非得碰頭不可。另一面我發(fā)現(xiàn)它手臂極長，完全不符合人類的身體比例。

　　更詭異的是，它手里竟然還拿著一把我說不上名字的彎刀！

　　喪尸什么時候會使用工具了？不可能吧！這也太扯了。要知道它們可只是會動的死人啊。

　　也許我也該學著見怪不怪了。

　　奇怪！它為什么向我這個方向走來了？

　　難不成剛才我往后退的時候，被它發(fā)現(xiàn)了？

　　不可能，隔這么遠，它不可能注意到我，我剛才掉進污水里導致身上這么臭，它也沒法通過氣味來分辨我是活人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喪尸不可能有記憶??！它一定只是習慣性的往這邊走。更奇怪的是——與一般喪尸蹣跚的走姿相比，他的步伐矯健得不像是個死人。

　　來者不善。

　　眼見著它一步一步的向更深更黑的這邊走來，我越來越看不清它了。

　　我開始慌神了，頓覺手足無措，手里沒一件能和它周旋的武器啊，是不是該逃了?。?p>　　可我還是不敢相信，我始終覺得我明明隱藏的很好啊，它又怎么會發(fā)現(xiàn)我呢？

　　我只能一點一點往后退。

　　我還是糾結著自己要不要轉(zhuǎn)身就跑——反正它是喪尸，我肯定跑得比它快？越猶豫越緊張，頭腦一亂越下不定主意。

　　它離我越來越近了！

　　我內(nèi)心猶疑，要不要打開手電筒？

　　不能再猶豫了！

　　“打開手電筒！跑！現(xiàn)在就跑！”我的大腦終于下達指令，可是他已經(jīng)到眼前了！

　　它惡狠狠地揮刀砍向我，幾乎就要劈到我的脖頸了，卻被我下意識地給躲了過去，也幸虧它雖然體型大，卻比較瘦，給了我和它周旋的空間，作為回敬我起身狠狠踢了他一腳，但沒想到這個家伙絲毫不動，穩(wěn)如泰山。我暗叫不妙！肯定不是它的對手，怎么辦！

　　我急中生智，迅速打開手電筒，調(diào)至最強檔晃向他的眼睛！

　　一時間它果然失去因短暫失明而麻痹了。

　　我也在驚魂未定之余看清了它的臉。

　　這家伙前額和嘴巴很突出，眼睛特別小，眼袋還畸形的重，鼻子壓根就沒有，臉上還長著頰囊，我尋思這不是喪尸啊，更不是人類，這丑八怪到底什么玩意兒！

　　我才反應過來它這張臉不是因為腐爛而丑惡，而是因為它本來就長這丑樣。

　　但我顧不上多想了，等它一會兒恢復視力我就慘了。

　　我連忙撒腿就跑。

　　可剛一跑過轉(zhuǎn)角，我就傻眼了。

　　路呢！

　　前方是拱形柵欄，沒路了！過不去了！

　　柵欄之間空隙很窄，我自然鉆不過去。更不可能不能當場把這個拆了。

　　難不成跳進水里？

　　這也不行啊，那只蜥蜴還在水里埋伏著呢。這只爬蟲又冷血又狡猾，虎視眈眈，隨時等著我跳進去呢。

　　可那個大塊頭跟過來了！

　　此時此刻我真想拔槍給他來一發(fā)，可那把92式被江靖豪那混蛋拿跑了。

　　公孫洛你倆倒是出來救我??！

　　就這空檔，那家伙已經(jīng)跑到我眼前了！你倒是速度夠快啊，連喘口氣的時間都不給我！

　　它再一次揮刀砍向我，我又一次大難不死躲了過去?；剡^神來我拼命按住它那只拿刀的手，卻不料摸到的這只手竟也毛茸茸的！

　　在電光石火的那一刻，我突然間想起來政府大樓里被我推進火里的那個黑衣人。

　　一模一樣！

　　又他媽的遇上這玩意兒了。

　　這只大塊頭卻沒給我時間讓我多想，它另一只手伸了過來，輕而易舉的抓著我把我給提了起來，我心想他該不是要咬我吧，緊接著我就被他狠狠的甩了出去，然后我就摔進了污水溝里。

　　入水的那一刻我天旋地轉(zhuǎn)，下一秒就惡心的想吐。

　　手電筒被甩飛的那一刻，光線從水里透出來，掃過了下水道很多角落，就跟晚會上的水銀燈或探照燈似的。

　　下水道自修建成的那天起，估計就從來沒這么熱鬧過。

　　我好不容易從污水里鉆了出來，就看到遠處一陣旋渦向我沖來，卷起了巨大的水花。

　　我知道一定是那只蜥蜴沖我來了！

　　真是屋漏又遭連陰雨，禍不單行啊。

　　眼前的場景讓我想起了被狗追著咬的那種恐怖的感覺，就跟打針一樣，疼痛本身倒沒有多恐怖，恐怖的是你不知道等待著你的是多么可怕的痛苦，想象力放大了這一切，對未知的恐懼使等待的過程變得極其可怕！

　　就像現(xiàn)在我不知道被蜥蜴咬死大概是種什么滋味，但我嚇得腿都軟了。

　　沒想到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那個大塊頭竟然一聲不吭就跳了進來！

　　突然它就橫在了我和蜥蜴的面前。

　　蜥蜴見狀倒也不挑食，直接奔著大塊頭去了。估計蜥蜴心里尋思著吃誰不是吃啊，這大塊頭明顯肉多，離得還近。

　　蜥蜴的尖牙死死咬住了大塊頭的臂膀，大塊頭竟也知疼，哼唧了幾聲跟狗叫似的，與此同時下水里血腥味突然重了起來。

　　我意識到這個家伙竟然——在流血！

　　它竟然是活的？

　　這兩只怪物仍在撕扯，打的不相上下。

　　蜥蜴看上去占了上風，還扯爛了大塊頭的衣服。大塊頭身上密布著紅褐色的體毛，這分明就是一只猩猩！

　　就是產(chǎn)自東南亞的那種紅毛猩猩！

　　可是這家伙也太大了，我也沒見過那么大的紅毛猩猩啊。

　　先不管那么多了。趁著這倆怪物在水里糾纏，我偷偷從水里撿回手電筒，順著梯子又爬回了通道上。

　　這下總安全了吧？

　　并沒有。我剛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猩猩大發(fā)神威砍了蜥蜴幾刀，蜥蜴竟然游著逃走了！

　　這只怪蜥膽子也太小了吧。你這么大一家伙還怕只猴？

　　現(xiàn)在可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蜥蜴剛逃走，這邊猩猩就盯上了我?，F(xiàn)在輪到我倒霉了，紅毛猩猩開始往岸上爬了！

　　我趕緊逃之夭夭，可那只受了傷的猩猩卻絲毫沒有放過我的意思，一直在我后面緊追不舍。

　　為了活命我也只好跟它耗下去了。就這樣沿著過道一直跑一直跑，我好幾次都因為踩到老鼠的尸體而差點滑倒。

　　下水道有老鼠再正常不過了?？蛇@些生存力極強的耗子怎么會都死了呢！

　　理論上它們才是病毒的攜帶者啊。它們又怎么會死呢？

　　難道說這種病毒對它們來說是劇毒？

　　這問題我沒法多想，那只猩猩還跟著我呢！

　　而在經(jīng)過另一段路的時候，我竟然看到兩岸之間是有一座橋的。

　　我忍不住罵了好幾句臟話，他媽的那會兒怎么沒發(fā)現(xiàn)，害得老子跳下水惹了一身的騷。

　　因為上大學后堅持跑步，我的耐力一直是很不錯的。

　　所以在跑路的過程中有好幾次我都把猩猩甩了很遠很遠。

　　然后我想就近找個井口推開井蓋逃出去。

　　我心想小時候那次困在下水道推不開井蓋，是因為我和凌華那時年紀都還小力氣不夠，這十幾年過去了，力氣應該是夠了吧。

　　于是我爬上了鐵梯，想推開井蓋上去，可是井蓋紋絲不動。

　　我開始懷疑這個井口可能被焊死了。

　　就耽誤的這功夫，紅毛猩猩又跟上來了，我真是叫苦不迭，又無可奈何只能接著跑。

　　轉(zhuǎn)了個岔口以后我終于跑不動了。

　　更慘的是，眼前又是一個死胡同，而那個家伙不知道還有多久就能追到這，現(xiàn)在回頭肯定是來不及了。

　　這下是走到絕路了。

　　而很顯然我來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地方。

　　這里上方有方形排水井蓋，殘余的陽光從篦孔里透進來，卻仍是光線不足，反倒使得這里更加陰森可怖。

　　通道上到處都是人類殘缺不全的尸骨，看地上那些殘缺不全的衣服碎片推斷出大多數(shù)被吃的都是維修工人。而這些尸骨大都被啃食殆盡，只有一具靠著墻穿著西裝的尸體只被啃去了雙腿，勉強還算新鮮完整。

　　這具喪尸灰白的臉上仍保留著生前那副驚愕的表情，它的腐爛程度接近骷髏，蛆蟲放肆的從左頰爬到右頰，身邊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蒼蠅。剛開始我被它嚇了一跳，但我用手電筒在他面前掃了好幾下，就發(fā)現(xiàn)它一動不動的，靠近它也沒有反應。希望它是真死了，要不然我也沒有什么武器可以爆它的頭。只能盡可能離它遠一點。

　　而動物糞在這里隨處可見，在最拐角處我甚至找到了幾枚恐龍蛋似的卵。

　　我如夢初醒，這是蜥蜴的巢穴啊！

　　這個地方讓我毛骨悚然。

　　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了！那只該死的猩猩又跟上來了。

　　我看了那半截尸體一眼，計上心頭，找了一個隱蔽的暗處，立刻關掉手電筒趴倒在地上裝死人。

　　我大膽的猜測紅毛猩猩并沒有喪尸化，仍然是一只動物。所以它不可能通過是否有活人氣息來判斷我的位置。所以只要我不動，它就察覺不出來。

　　但是如果它記得我的模樣怎么辦？

　　那也沒別的辦法了。我很清楚自己就是在賭博。但是有賭未為輸，只能拼一把了！

　　紅毛猩猩找到了這里！我聽到它的喘息聲了。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猩猩向四周掃視了一圈，最終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竟然轉(zhuǎn)身走了。

　　我暗自竊喜，心里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個紅毛怪終于走了。我心里盤算著它一走我就趕緊走，留在這個地方兇多吉少。

　　可好死不死的，突然那只半截身子的喪尸就爬向了我。

　　那一刻我猝不及防，竟然尖叫了一聲。

　　說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