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載著妖嬈和王梓後又回到了城中,妖嬈起先還好奇地探出腦袋張望著,而后來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因為王梓後的身上著實暖和。
她漸漸將眼睛閉上享受著,享著享著便睡著了。
當(dāng)馬車停下,妖嬈依舊沒有起來。
王梓後看了一眼睡著了的妖嬈,那眼睫毛很長,若是能在她睜眼時這么近距離看著一定更漂亮。
不過她現(xiàn)在終究還只是一只狐,他若在她醒著時這么看她,一定會被撓一臉,那就得不償失了。
王梓後輕嘆了口氣,轎簾正好被揭開,一道柔和昏暗的光從外照射進(jìn)來。
太陽快落山了。
王梓後緩緩起身,靠在他身上的妖嬈輕呢了一聲卻依舊閉著眼。王梓後便托起妖嬈將她抱在了懷中,將那只被咬傷的手藏到了妖嬈的下面,另一只完好的手則不安分地順著妖嬈的毛發(fā)。
“梓後,怎么多了只狐貍?”駕車的老者見王梓後出來抱了只睡著的白狐心中覺得奇怪。
王梓後看向老者道:“估計是這小家伙貪玩,剛才誤進(jìn)了我的馬車?!?p> 老者聽了王梓後的解釋也就沒有再詢問,他只是面露焦急向著王府走去:“我先去通報老夫人。”
王梓後卻是不急不緩地揉了揉還在熟睡的妖嬈慢慢往里走,已經(jīng)到家了也不用這么趕。他抬了頭注視著頂上那塊鑲著金邊的牌匾,上面用朱紅的顏料寫著王府二字,說不出的氣派。
往大門兩邊看去,牌匾的周圍還掛上了兩盞大紅燈籠,燈籠內(nèi)點著紅燭,發(fā)出的光有些微弱,不過太陽下山后,燭光便會變得明亮,成為黑夜中的太陽。
但這大紅燈籠也不是每日都掛出來的,有喜事的時候才會提前掛出來,讓過路的人也提前知道,沾沾喜氣。
至于王府掛出了大紅燈籠。
這其中的緣由便是過幾日是他母親也就是這王府真正的主人王母的壽辰。而他出城也是為了置辦給王母過壽辰的物件。
盡管他是自愿出去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實還有著難言之隱。
正是他的表妹王伶兒。
她雖然和自己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也自小一起在王府中長大,可他從來只把她當(dāng)做是妹妹來看待,畢竟他比她年長了幾歲。
而他亦是有些厭倦她的聒噪。
相比懷中的小狐貍,他會更喜歡小狐貍。雖然她發(fā)狠咬了他,不過也算是他咎由自取,明知她對自己有敵意還一味把手伸過去。
想到這里,王梓後不自覺地笑了笑,隨后大步向著府內(nèi)走去。
妖奕見著了王梓後的背影,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面,是他和一個女子還有一個男子三人在一起坐著的畫面。他沉下心細(xì)細(xì)回想著,卻還是記得不太清楚,只是覺得王梓後的背影和那男子很像。如果那時他就認(rèn)識這個帶走妖嬈的人,那他就不可能忘記。
可他還是想不起來,還有那個女子是誰?他頓時心煩意亂起來,直覺告訴他,妖嬈不能留在這人身邊。
妖奕低頭察看了一下妖顏交給他的“避水”,還在,確認(rèn)好后他馬上跟著王梓後走進(jìn)了王府。雖然從未來過這里,總覺得是看見過這里的。
或許是在夢中。
他的面容不是人間尋來的,而是在狐族的結(jié)緣樹下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夢中浮現(xiàn)出的人便是他現(xiàn)在的樣子。
前世今生這種事誰能說得準(zhǔn)。
妖奕直著往前走了一些路,眼見著王梓後沒有跟上駕馬的老者,反而轉(zhuǎn)向一邊,心中疑惑還是跟了過去。
王梓後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他沒有先去前廳是想把小狐貍先安頓好,免得讓其他人看見了說一些閑話。
況且,他手上流出的血沾到了衣服上也得先換一下,不然,他的母親一定會追問發(fā)生了些什么,他可不想看到母親責(zé)罰這只不懂事的小狐貍。
繞過幾處回廊后便到了王梓後所在的庭院,院里種著一片鮮紅色的花朵,宛如鮮血那般耀眼奪目,此刻開得正艷。
王梓後看了一眼花又看了一眼懷中的小狐貍笑著加快了腳步向著內(nèi)屋走去。
妖奕見王梓後看了一眼種著的紅花便笑了,心中有些奇怪,他便也走近瞧了瞧。
正好有風(fēng)吹來帶了一陣花粉,他不自覺地輕輕打了個噴嚏,打完后趕緊往王梓後那邊看去,“避水”只能隱匿身形,而聲音是藏不住的,見王梓後已經(jīng)進(jìn)了房間沒有察覺到他,松了一口氣。
妖奕又看回紅花,瞇起眼注視著。
這花他是認(rèn)識的,狐族的領(lǐng)地里倒是隨處可見并無稀奇之處,只是這狐族特有的花又怎么會在人間呢?
莫不是狐族的小狐貍帶出來的。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若只是小狐貍純粹貪玩帶些花的種子來到人間,碰巧掉了,又碰巧讓人給撿走種了起來倒也無妨。只是怕這小狐貍粗心大意讓人識破了狐妖的身份,再被人跟到了狐族,那對狐族可就造成威脅了。
這得回去跟妖顏還有妖韋商議下,不過眼下重要的還是先帶妖嬈回去。
這人帶妖嬈來到了這里是要做什么?
妖奕慢慢靠近了窗邊,透過那一方天地看著屋內(nèi)的情況。
屋內(nèi)沒有可以安置妖嬈的地方,好在王梓後存著一個空的鳥籠。他從桌邊取來放到了床上,似乎是多年未用過的樣子,外面的花紋亦是很久以前的款式,不過倒是十分干凈。
妖嬈還是未醒來,王梓後便輕輕放下妖嬈,打開了鳥籠,又捧起妖嬈往前送。剛準(zhǔn)備把妖嬈往里面塞的時候,她卻突然嗚咽了一聲,驚得王梓後手頓時一顫,妖嬈的腦袋便磕到了鳥籠的邊框上。
王梓後眉宇輕顫低下頭來,他有些擔(dān)心妖嬈會在此刻醒來。要是她突然跑了,不但不容易再找回,恐怕她自已也會在王府內(nèi)迷了路。
想當(dāng)初,便有……
看她闖進(jìn)自己馬車的樣子便是有些慌不擇路的樣子。要真是把她逼急了,想必真是會跳墻而逃。
王梓後盯著妖嬈看了好一會才覺得她一時半會應(yīng)該還醒不來。妖嬈的樣子像是感覺到了撞擊的疼痛,眼睛雖是閉著的,小臉卻是擰在了一起。
當(dāng)然,也可能是她正在經(jīng)歷一場夢魘。
可無論是哪種,他都是有責(zé)任的,若不是他,妖嬈便不會來到王府內(nèi)。
王梓後見妖嬈此刻睡著的樣子倒是有幾分可愛便肆無忌憚地笑了,當(dāng)然聲音很輕不足以吵醒妖嬈。
他似乎與常人關(guān)注的地方有些不同。而他本就不是常人,不然又怎么會把一只見過一次的狐貍就這么帶回了家。
王梓後輕輕撫了一下妖嬈被撞過的地方,隨后慢慢把她往里送,眼睛一直瞧著手上的動作,這次多了一些謹(jǐn)慎小心。
待妖嬈完全進(jìn)去,王梓後看著那個快被填滿的鳥籠自語道:“看來還是不行,改天得換個大點的鳥籠?!?p> 不知道外人若是聽到了是否會嘲笑他的愚鈍,鳥籠裝不下,不會換個其他的嗎?
王梓後似乎也想到了這點,他自嘲似地笑著關(guān)上了籠子,掛上了鉤子,抬起頭時眼里卻是堅定的神色,沒有半分癡傻。
他不會輕易去改變自己的初衷,因為他是一個認(rèn)死理的人,如果他決定去做一件事情,別人休想輕易改變。
王梓後退后幾步細(xì)細(xì)打量了著眼前的鳥籠,這個地方確實不適合她,等明日再給她尋個空房放著好了。
至于現(xiàn)在,也只能委屈一下這只小狐貍了。
若是不加約束地把她放在自己的房間,母親或是其他人趁他不在進(jìn)來了,那他便不能保證妖嬈或是闖入的那個人會做出些什么事情來。
下定了主意,王梓後便轉(zhuǎn)身去換衣服。他褪去了外衣,掛在了架子上,抬手的瞬間,看到自己的內(nèi)衣竟然也沾到了血跡。
也許是剛才抱著妖嬈時為了遮掩傷口而滲進(jìn)去的,還是把內(nèi)衣也換了吧。
王梓後正慢慢脫下內(nèi)衣,而妖嬈被放入籠內(nèi)時本是趴著的。當(dāng)王梓後前腳剛離開,她后腳便伸了上來,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白色的毛球。
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她恍惚看到了一個男子的背影。他慢慢地轉(zhuǎn)過身來,她卻只能看到他的肩膀處,看不清他的臉。
妖嬈費力地抬頭想要看清,視線里也只是多出了那人勾起的一抹笑容,似乎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奈。那男子薄唇輕啟:“小嬈,不要走,留下陪我可好?”聲音溫潤,語氣也很是誠懇。
這話為何聽著這般熟悉?
男子伸出手想要握住妖嬈,妖嬈也不自覺地抬起手。抬至眼前時,她才發(fā)覺那根本不是人的手,分明是一只狐貍的爪子。
而近處的男子也在她詫異之際漸漸淡去。
“不要走?!毖龐票灸艿叵胍ネ炝簦庇X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子于她而言應(yīng)該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可是眼前的一切最終還是歸為一片白色。
她醒了,卻又好像沒醒。
剛才的情景恍若是夢境卻又是那般真實,她為何會有這樣的夢,還有,那個男子究竟是誰?
妖嬈睜開了眼,第一眼便瞧見了王梓後光潔的后背,還未從夢魘中徹底清醒的她頓時移開視線低下了頭。
好在此刻她還未化為人,不然臉上必該是有紅暈兩朵。
妖嬈心里疑惑地想著怎么會有男子在這里換衣服,細(xì)細(xì)回想,她好像被一個馬車內(nèi)的男子帶走了,這里應(yīng)該是他的房間。
可是她為什么會想著要去回避呢?她是妖,自然是不用理會人間那一套關(guān)于男女的說辭,非禮勿視,她看了又違背妖族的哪門子禮了。
況且不看又怎么能有辦法逃出去,于是她準(zhǔn)備光明正大地偷看。
妖嬈再次緩緩抬起頭,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還有幾根豎著的鐵桿,這才知曉自己已是籠中云雀絲毫動彈不得。
妖嬈不免掙扎起來。
而正在換衣服的王梓後聽到聲音來不及穿上內(nèi)衣便回了頭,他見妖嬈醒了便笑著說:“小狐貍可真不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