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後提著花燈，看著殃的背影暗自欣慰。他帶妖嬈來這里果然是來對了，本想送妖嬈花燈給她一個驚喜，沒想到，殃卻先給了他一個驚喜。
殃的話比以前要多，好像是在故意為難妖嬈。
他也能明白一些，因為妖嬈是妖，他是人。殃也是在擔心他。
“這花燈怎么沒有圖案？”妖嬈只顧著到手的花燈，翻看了一圈喃喃自語道。
王梓後低下頭來仔細看了看，確實連朵花都沒有。
這就是殃所說的最好的花燈？
眼見殃要走遠。
王梓後出聲喊道：“殃，你這花燈看上去寒酸了些，若是你不會畫圖案，那我可以自己畫?！眲偨舆^花燈時沒看到另一面，還以為是一半空白，另一半有圖案的花燈。
會是盞與眾不同的花燈。
結(jié)果只是一盞普通不過的花燈，花燈內(nèi)已放了蠟燭，微微昏暗的燭光照在微微泛黃的紙上，整個花燈都散發(fā)出黯淡的光輝。
比起那些新做出來的花燈，顯得陳舊多了。
殃聽聞寒酸一言，猛地回過頭，注視著花燈，停頓一會開口：“這是我與這家花燈鋪子原本的主人一起做的花燈，每做一盞都會做得更好些，可是他再也沒有機會了?！?p> 一想到那和藹的老人，他如鯁在喉，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如果非要挑一盞最好的花燈，那應該是這盞他與老人一起做的最后一盞花燈。
王梓後察覺殃的反常，再一看他臉上的神情，比平日里的冷漠還要多添些憂傷。
這時候說話更得謹慎些。
他細細體味殃的話后回道：“所以你認為，這原本的主人生前做出的最后一盞花燈是最好的花燈?！?p> 殃點了點頭。
妖嬈也不再撥弄著花燈，聽了殃和王梓後的話抬眼看向殃，注意到殃的不舍，心中明白，殃也喜歡這看上去并不好看的花燈。
“殃，你喜歡便留著，這對于你來說是最好的花燈，可對于我來說，并不是?！毖龐茙Я诵┬σ忾_口。
殃愣了下，慢慢將頭抬起看向妖嬈。雖然她并沒有認可他的想法，不過她說的確實如此。最好的東西應該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是不同的。
她明明看上去要比他年輕許多，卻能明白這點。倒是他，一直自以為是地想要回報丹侍，便想將這花燈送給丹侍喜歡的王梓後。
想到這，便也想通了。
妖嬈見殃釋然，便從王梓後手中搶過了花燈，花燈劇烈晃動了下，妖嬈趕緊用手穩(wěn)住，生怕又毀了這在殃看來最好的花燈。
王梓後朝妖嬈看了眼，不知她搶走花燈，又說出這樣的話是要做什么，難道還在怪殃剛才忽然認可他的說法。
可她臉上的笑意和在外面見到的笑一樣，很自然。
他竟然看不懂妖嬈想要做些什么，不由低聲喊了一聲身旁的人：“小嬈，”
妖嬈不顧王梓後的聲音，提著花燈徑直走向殃，伸出手將花燈遞出，直視著殃開口：“如果是我的話，才不會把最喜歡的東西，認為最好的東西輕易就讓給別人?！?p> 王梓後站在原地，靜靜注視著，妖嬈是要將花燈還給殃，她自己不想要花燈了嗎？還是不想奪人所好，君子所為。
他果然沒有看錯妖嬈。
她今日又聰明了一回。
殃抬起頭，還在猶豫：“我與王梓後說好的，要送他一盞最好的花燈，如今你還給我，我不是言而無信。做人不能如此?！?p> 妖嬈直接將花燈塞到了殃的手中反問：“你又不是人，你不是說你是半妖嗎？難道還在乎人的那一套？”
殃怕花燈掉落，只好拿住。他盯著沒有圖案的花燈，若有所思。
如果沒有圖案便可以選擇在上面畫些花花草草或是飛禽走獸。同樣，他是半妖，也可以選擇要更接近于人還是妖。
他已經(jīng)在人間待了這么久，與王梓後相處了那么久，也沾染了一些他的習氣，也更想從一開始便是人。
殃開口：“你說錯了，人的這一套往往是自己說了卻很難有人做到，而我不光要說到更要做到，這是我身為半妖的處世之道?！?p> “是嗎？”妖嬈笑了笑，又回到王梓後身邊，指了指王梓後，“殃，這花燈是還給你了，可你也說了半妖不能言而無信，更要說到做到，那是不是還欠我們一盞最好的花燈？”
殃聽了微愣，問道：“你是什么意思？”
王梓後不由暗笑，他都有些看不懂妖嬈的做法了，殃更不可能明白。
妖嬈收回了手往旁邊看了看：“也沒什么，就是想要親手做一個最好的花燈出來，我認為的最好的花燈?！?p> 王梓後沉聲附和：“原來還是想自己做花燈?！?p> 殃露出一絲笑意回道：“我去給你們拿紙來?！?p> 正要走，妖嬈從旁邊回過頭喊住殃：“殃，做花燈不是需要竹條，繩子這些嗎？為什么我都沒有看到?！?p> 殃詫異，妖嬈是要做花燈，而不只是畫畫圖案而已。他解釋道：“那些東西都在里面的房間，不過從未做過花燈的人想要做出一盞來都是難事，更何況要做好。”
妖嬈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身為妖也有我的為妖之道，對于好奇的東西我當然要親自試一試，哪怕不成功，也沒關系。沒有誰從一開始便是事事如意的?！?p> 王梓後見狀插話道：“妖嬈姑娘真是勇氣可嘉，可需要我的幫忙？”他若不開口恐怕要被忽視了。
妖嬈回看王梓後：“當然，你不是說我是你的狐妖朋友，朋友就是應該互相幫助的。對嗎？殃?！?p> 說完，妖嬈又看著殃。
殃無話反駁，只能回道：“我去拿東西來，不過你們做不好，我可不幫忙。”
殃走后。
王梓後輕笑，不幫忙，殃若幫忙了，就做不出妖嬈所說的最好的花燈了。因為妖嬈是想和他一起做這花燈的。
不過，他以前來殃這都是聊天的，雖見過幾次殃做花燈的樣子，可也不曾細細看過，所以并不會做花燈。
“王梓後，你會做花燈的吧？”妖嬈見殃走進里面的房間后便看著前面若無其事地開口。
王梓後也看著前面，義正言辭地回道：“不會?！?p> 妖嬈慢慢將目光移向王梓後，眼中藏著焦急，大話都已經(jīng)說了，還以為王梓後會做花燈才想著沒關系的。
可他竟也說不會。
“你真的不會？”妖嬈又問了句。
王梓後也察覺妖嬈的擔憂，無奈地看著妖嬈道：“不會?！?p> 妖嬈嘆口氣，垂下眼睛：“我也不會?！?p> 王梓後笑起來安慰說：“沒關系，小嬈，一切都是慢慢來的。”
妖嬈不情愿地回道：“好吧。”
王梓後又忍不住笑起來，妖嬈倒像是那種說到卻做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