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心縱馬跑出數(shù)十里路,直累得馬吐了白沫才停下來。面前不遠出現(xiàn)了一個三岔路口,他略作沉吟便選好了路線,然后拍了拍那個將官的后背,對他道:“小僧多謝將軍相送了,咱們后會有……嗯,還是后會無期的好?!币惶謱⑺釉诘厣希菍⒐僖娪X心沒有殺他的意思,膽氣一壯,坐起身來,哼了一聲道:“本將軍叫做劉慶福,小和尚可敢留下名號?”
覺心睨了他一眼:“憑你還不配知道我的名號,啊,對了,不能讓你瞧見我往哪里走?!碧埋R來,一指點在劉慶福的穴道上,將他弄暈,然后將馬牽到三岔路的其中一條上,一拍馬臀,讓馬順路奔行,自己則選了另外一條路離開了。
他一路毫不停步,直走到天空微微發(fā)亮,才停下腳來稍作休息。正在這時,背后傳來一聲微弱的呻吟,原來是那個少年醒轉(zhuǎn)過來了,于是覺心走到路旁將他放在一棵大樹下,讓他背靠大樹,坐直了身子。
那少年睜開雙眼,瞧見覺心,腦中一清,回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事,一雙俊目不由自主的留下淚來,雙腿蜷起,雙手掩面大哭。覺心也不相勸,也靠著大樹坐了下來,一聲不吭的望著逐漸放出光明的天邊。
半晌過后,那少年收住淚水,雙目定定的瞧著眼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他起身走到覺心面前跪了下來,砰砰的沖覺心磕起頭來。覺心慌忙雙手扶住他肩膀:“這是干什么,你快起來?!?p> 那少年扛不住覺心的勁力,直起身來哽咽道:“小師傅,多謝你救命之恩?!彼睦镏溃X心心中正自懊悔,被少年這么一說,心中更感愧疚。他長嘆一口氣道:“哎,你不必謝我,若是我早些出現(xiàn)就好了。”
那少年搖了搖頭,又跪了下來,不待覺心來扶,又磕了好幾個頭,對覺心道:“求您收我為徒,教我武功,我要替我府中上下三十余口人報仇雪恨?!?p> 覺心伸手扶住他道:“你起來說話?!蹦巧倌甑皖^道:“師父若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求師父憐我身負血海深仇,允我拜師?!?p> 覺心道:“你利用我的愧疚之心來要挾我,可不是君子所為,你先起來?!鄙倌昝嫔弦患t,訕訕的站了起來,覺心道:“你叫什么?今年多大?”
少年道:“弟子叫許葵,已經(jīng)十四了?!?p> 覺心搖頭道:“你我年歲相仿,我也只比你大了一歲。再說我乃少林弟子,你若是拜我為師,那就得出家了,你還愿意么?”
少年重重點了點頭:“我愿意,只要能報仇,叫我干什么都愿意?!?p> 覺心微一默然,然后道:“我年歲尚淺,武功未成,收你為徒怕是誤人子弟……”話未說完,許葵便道:“師父說哪里話,弟子誠心拜您為師,愿在您身邊刻苦練武。待我得報大仇,愿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闭f完又要下跪,覺心止住了他,沉默了一下,緩緩開口道:“哎,我也不用你給我當牛做馬,這樣吧,我還有一件事要做,待做完這件事,再決定要不要收你為徒?!辈淮S葵張口求肯,便道:“就這么定了,你跟我走吧?!逼鹕硗鶘|北方而行,許葵連忙跟在身后。
覺心嫌二人的衣服太過乍眼,于是沿途尋了一處市集,買了兩套衣服給自己和許葵換上,然后朝著登州的方向走去。期間遇到了幾次義軍沿路阻攔盤查,都被覺心或是想辦法躲過,或是動用武力將他們打退。許葵剛開始見到義軍還心驚膽戰(zhàn),到后來見自己這位師父智計百出,武功高強,漸漸的放下心來,拜師的決心也更加堅定了。
覺心一路上除了自己練武不輟,還教了許葵一點粗淺的呼吸吐納的法門,讓他增強體力腳力,好跟上自己的步伐。二人一路走走停停,過了半個月,才到了登州地界。覺心臨近這一世的家鄉(xiāng),居然莫名的生出一股“近鄉(xiāng)情卻”的情感來。他打聽明白如何往桃花村去,但卻不直接往村子的方向走,而是在登州城內(nèi)逡巡一番。他這一磨蹭,就磨蹭到了巳時時分,于是便對許葵道:“咱們?nèi)フ覀€地方吃點東西吧。”許葵以他馬首是瞻,自然沒有異議。
他找到一家飯館,剛要走進去,忽然聽到背后有人招呼一聲:“哎,你,你是心哥兒嗎?”
覺心愕然回頭,見身后站了兩個背著竹筐的少年,一個與他年齡差不多大,另一個則比他小著好幾歲,而聲音正是那個年齡稍長的少年發(fā)出。那少年看清覺心的模樣,漸漸透出喜色,道:“嘿,果然是你,心哥兒,你回來啦。”
覺心一臉茫然,對面前的少年絲毫印象也無。他當然沒有印象,與一部分穿越者一樣,他并沒有繼承身體原主人的記憶。那名少年上前拍了覺心的肩膀一下,笑道:“怎么啦,幾年不見,認不得我啦?是不是我長高了就認不出了?剛才瞧你背影,只是覺著像你,但是沒敢認,后來一想,這幾年你不是去當和尚了嘛,才試著叫了你一聲,啊哈,還真是你?!?p> 覺心見他欣喜神色不似作偽,應該是以前認識“自己”的人,打著哈哈道:“啊,是你啊,你怎么在這?”
那少年絲毫沒有察覺覺心對他的陌生感,以為他認出了自己,指了一下身邊的少年高興的道:“我和二全到城里來賣了點海貨換銀子,沒想到在這里遇見了你。”看覺心往飯館里走的架勢,問道:“你到這里干嘛?吃飯?”見覺心點頭,拽著他胳臂道:“嗨,你都回來了,還在這里吃干什么,走,到我家吃去?!?p> 覺心架不住他的熱情,無奈之下只得跟著他走。那少年似是與以前的覺心極為熟稔,一路上興致盎然的問覺心在南少林學藝的情況,稍小的少年也時不時的插兩句,都被覺心輕描淡寫的一帶而過。許葵趁三人不說話時,小聲問覺心道:“師父,他們是……?”
這句話被那少年還有二全聽到,二人對視一眼:“師父?你管他叫師父?”覺心神色淡然道:“我只不過教了他一點東西而已,還沒正式收他為徒?!痹S葵面上一紅,沒有吭聲。那少年哈哈一笑:“沒想到心哥兒你當了幾年和尚,也能收徒弟了,看來把式練得不賴?!睂υS葵道:“我和心哥兒自小便一塊玩兒,我姓王,叫一全”指著二全,“他是我弟弟二全,你叫啥?”
許葵說了自己的名字,那少年點頭笑道:“咱們年歲差不多,我就叫你葵子了?!彼娜肆闹闹?,便走到一片桃林外,此時天氣漸寒,桃花早就謝得光了,只留下一株株光禿禿的桃樹,不復灼灼其華的盛景。幾人穿過桃林,到了一處村莊外,一全笑道:“到了。”走到一戶人家,還沒進院便喊道:“爹,娘,我們回來了,你們看誰來了?”
從屋里轉(zhuǎn)出一對夫婦,見到覺心,訝道:“這、這不是心哥兒嗎?你回來了啊,快,快進屋。”
覺心道:“啊,叔叔嬸嬸,我回來了。我想先回家看看,就不進去了?!?p> “啊,也對,也對”一全道,“走,去你家,爹娘,我先陪心哥兒回家去,一會回來?!闭f完當先往外走去。覺心正愁自己不認識回家的途徑,見到一全帶路,正中下懷。一全走到村西,站在一個不算太大的院子外喊道:“趙叔,趙嬸,你們看誰回來啦?!?p> 從屋內(nèi)傳出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是一全來啦?快進來吧?!弊叱鰜硪粋€四十多歲的婦人,手里拿著一雙布鞋,正在納底。抬眼瞧見覺心,身子一定,張大了嘴,然后猛地扔下褲子朝覺心跑來:“心哥兒,孩子,你回來啦?!迸艿浇?,一把抱住覺心,聲音已然哽咽起來:“好孩子,想死娘了,你這幾年怎么也不捎個信報個平安?!闭f完這一句,便嗚嗚的哭了起來。
覺心正不知所措,屋里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婆娘,你在外面干啥呢?”出來了一個中年漢子,那漢子的相貌與覺心有七分相似,只是常年在外勞作,一張臉黑中透紅,與覺心常年修習內(nèi)功養(yǎng)成的白皙皮膚大不相同。那漢子見到覺心也是一愣,嘴里喃喃道:“這是……,兒子?”然后快步走來,拍著覺心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你回來了?!毖廴s也紅了。
覺心支吾道:“嗯,我、我回來了?!?p> 漢子對婦人道:“哎,孩子他娘,孩子回來是好事,你哭啥哭,快讓孩子進屋。”
婦人止住哭聲,抹了把眼淚道:“對對,咱們進屋說,一全,你們也進屋。”一全笑道:“不了嬸子,我還得回家把賣海貨得來的銀子給我爹,待會吃完飯,我再過來找心哥兒玩?!闭f完轉(zhuǎn)身跑開了。
覺心這一世的爹叫做趙海,娘是從鄰村嫁過來的,娘家姓李,叫做李華。覺心跟著夫婦二人進了院子,那趙氏對著覺心從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到頭,臉上喜色怎么也掩飾不住,雙手抓著覺心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覺心兩世為人,哪里受過如此對待,心中雖有暖意漾開,但臉上卻是發(fā)窘。趙海眼尖,看出覺心不自在,還道他是長大了知道害臊,于是便道:“孩兒他娘,孩子又不會跑了,你總抓著他作甚,我估摸這孩子肚子餓了,你去做點飯去。”趙氏聞言連連點頭,道:“孩子,你跟你爹進屋坐著,娘給你做好吃的?!毖粤T轉(zhuǎn)身到灶臺前忙乎去了。
趙海摸了摸覺心的光頭,一臉笑意,道:“好娃子,長高了,都趕上你爹了。這兩年跟你師父在寺里練武,吃了不少苦吧?”
覺心道:“師父對我很好,師伯和眾位師兄弟都對我好,練武并不覺得辛苦。”
趙海見到許葵,問覺心道:“這孩子是……?”許葵不待覺心答話,上前一步拜道在地,一邊磕頭一邊道:“許葵見過師爺?!斌@得趙海連連擺手,趕忙將許葵扶起:“使不得,使不得,這孩子,怎么給我磕上頭了。你,你管我叫啥?”
覺心微覺赧然,道:“他家人被人害死了,想要跟我練武報仇,因此管您叫師爺?!?p> 趙海一聽,面現(xiàn)不忍神色,嘆了口氣,扶著許葵的肩膀道:“可憐孩子,小小年紀就遭了這么大禍。你就把這當你家,待會一起多吃點飯?!痹S葵鼻子一酸,流下淚來。
趙海又嘆了兩口氣道:“世道不好,外面兵荒馬亂,動不動就殺人放火,哎。”問覺心道:“心哥兒,你教他武功,你能行嗎?”
覺心道:“我這兩年練武不輟,雖說比不了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但是一般人也不是我對手?!痹捳Z中透著一絲傲氣,許葵在一旁聽到這話心中暗喜,心道自己這小師父有如此自信,果然沒有拜錯他。
趙海聽到這話,哈哈一笑:“這就好,這就好。你倆在這坐,爹去給你撿幾個雞蛋給你吃了補補身子。”
覺心連忙擺手:“您不必忙乎,我現(xiàn)在是出家人,不能吃葷的?!?p> 趙海道:“哦,對對,你瞧我,忘了你當和尚了,那爹給你弄點別的?!庇X心想說不用,趙海卻一擺手,出屋了。
許葵站在一旁,瞧著趙海的背影,忽然怔怔的又流下淚來。覺心詫道:“怎么又哭了?”
“弟子、弟子想起先父,心中悲傷,師父莫怪?!?p> 覺心道:“哎,我怪你作甚?!庇弥挥凶约耗苈犚姷穆曇羿牡溃骸拔乙蚕氩坏?,有爹娘會是這個感覺?!逼鹕硗钆_前兩個忙碌的身影,心中漸漸生出一絲暖意,這絲暖意隨著屋子里鍋碗瓢盆的撞擊聲和煙火氣逐漸壯大,擴大到全身上下每一個角落,使他體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讓他甚是迷戀。
不大一會,二老整治完畢,飯菜擺了一桌,盡是山貨野菜等物。給覺心和許葵各盛了一大碗飯,趙海拿出一個酒壇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邊啜飲,一邊笑瞇瞇的瞅著覺心吃飯。趙李氏也不時的給二小夾菜,望向覺心的目光中透著慈愛。
覺心兩世為人,從未感受過親情,此時感受到二老對他的關愛,只覺陣陣暖意一遍一遍沖刷著他的心靈,不自禁的鼻中泛起酸意,眼眶也泛起了紅。他扒拉了兩口飯強自把想哭的情緒壓了下去,見趙海喝酒,便道:“那個,爹,能給我來一點酒么?”這一句爹喊出去,心中好像有什么東西破殼而出,渾身都感到一陣輕松。
趙海笑道:“和尚不是不興喝酒么?”
覺心笑道:“我這個和尚,戒葷不戒酒。”不等趙海將酒遞給他,自己搶過酒壇,拿了一只碗,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舉起來對趙海道:“爹,我敬你?!壁w海高興得咧著大嘴,直說“好,好”,跟覺心碰了一下,一杯酒一飲而盡。
覺心喝了一口,但覺酒中雜著一股清香,喝著甘爽清洌,別有一番不同滋味,贊道:“好酒,這酒是用果子釀的?”
趙海搖了搖頭笑道:“不是,是用咱們村頭那一片桃樹長的桃花釀的,所以這酒就叫桃花酒,怎么樣,好喝吧?!?p> 覺心遙想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在成片的桃林中喝著桃花酒,欣賞著桃花盛開的美景,心中不禁悠然神往,道:“桃花酒,嘿,真不錯?!睂⑼胫械木埔伙嫸M,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趙海見許葵只悶頭吃飯,一聲不吭,便道:“孩子,給你也來點酒?”
許葵搖了搖頭:“師爺,您老人家喝吧,我不喝?!?p> 覺心道:“不喝也好,所謂‘怒傷肝,喜傷心,悲傷肺,思傷脾,恐傷腎’,你如今恐懼多思,悲怒交集,五臟已傷其四,喝酒反而會加重內(nèi)傷,待明日我給你運功調(diào)理一番,再教你少林派基本內(nèi)功和舒展筋骨的拳腳功夫,你只需日日修習錘煉身體,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好了,那時再想喝酒,我便不攔你了。”
許葵一聽,顫聲道:“師、師父,你肯收我了?”待聽到覺心嗯了一聲,許葵不由又喜又悲,跪在地上,一邊流淚一邊哭道:“多謝師父,多謝師父……”覺心將他扶起:“你給我磕頭磕的也夠了,以后不必再拜。我想過了,跟我練武,你也不用當和尚,我教你的也不全是少林派的武功,你也可以不把自己當少林派的人。但有一點你得記著,學武之后不得恃強凌弱,濫殺無辜,否則我必不饒你?!痹S葵哪里會不遵從?哽咽著連連點頭答應。
趙氏夫婦見兒子收徒,也很高興,趙李氏對覺心道:“孩子,你既然收了人家當徒弟,就得好好教,不興暗地里留一手?!庇X心道:“嗯,我知道了,娘?!壁w海對趙李氏道:“看你說的,咱們孩子自己心里有數(shù),哪能像你說的那樣?!壁w李氏只管望著覺心笑,再不多說。
覺心望著二老慈愛的面龐,心中百感交集:“我也有爹娘了,再也不是孤兒了?!彼娜顺赃^了飯,夫婦二人就圍著覺心問這問那,覺心一一作答。二老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問了個遍,就繼續(xù)聊些別的,雖然都是些家長里短,日?,嵤?,可是覺心聽得津津有味,這種家人帶來的溫馨感覺從未有過,他已經(jīng)逐漸適應兒子的身份了。
這一聊就聊到了晚間時分,期間王一全來找了覺心一次,想要拉他去海邊玩一會,被覺心以好久沒見父母,想與他們多待一會為由給拒絕了。古代的偏僻村莊中,夜里的活動匱乏,跟臨安府等大城實有天壤之別,四人聊夠了天便早早的躺在床上睡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趙海夫婦各去勞作,覺心將許葵叫起,帶他到了村外的桃林中。到了林中深處,覺心對許葵道:“少林武功講究循序漸進,打好底子才是一切的根本,若是底子打不好,學了再多絕技也是空中樓閣,中看不中用?!痹S葵聽得極為認真,連連點頭,于是覺心就把完整的用來筑基的少林內(nèi)功心法給他說了一遍。許葵記性頗佳,覺心說了兩遍他就完全記住了,然后依著法門開始修習。覺心在一旁護持指點,免得許葵練出了岔子。
他盯了一會兒,見許葵已掌握要領,盤坐在地逐漸壯大內(nèi)息,便放下心來,走到一旁。他回想起與辛明交手的情形,努力回憶對方的招式,默默試演如何破解,手上也不自禁的帶上了動作。他這一練功又入了神,手上一招一式均帶上勁力,擊得四周的空氣砰砰作響,幸虧許葵自小讀書習字,定力較佳,否則非得被這聲響弄岔了內(nèi)息不可。
忽然林中傳來幾聲呼喊:“心哥兒,心哥兒?!庇X心收了勢子,聽出這是王一全在喊他,于是抬腳幾個縱掠便到了他的面前,問道:“一全,你找我?”
王一全沒回答覺心的問話,而是被覺心的輕功弄得目瞪口呆,咽了一口唾沫道:“心哥兒,你咋跑得這么快,跳的這么高,這是、這就是武功?”
覺心一笑,點了點頭,王一全道:“好厲害……,心哥兒,你教教我成不成?”
覺心微微沉吟,心中明白,天下間任何一個少年人見到了如此神奇的武功,都想成為可以高來高去,快意恩仇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上留下一段佳話。只是覺心教許葵乃是出于心中愧疚,對王一全可沒有這種感覺。他笑著問道:“你想學武功?學會了之后干什么啊?”
王一全略一思索:“嗯……,我想保護我爹娘還有弟弟,讓他們不受外人欺負。再說,現(xiàn)在到處都在打仗,一旦哪一天打過來了,我想,最起碼我學了武之后能夠抵擋一陣,好讓鄉(xiāng)親們跑到海上躲一躲?!?p> 覺心不料他竟然如此回答,心中大訝:“難道你不想變成高手,出人頭地?”
王一全笑道:“當然想啊,我不大識字,考不了秀才,若是能練武,那也算是一條好出路,總比一輩子打魚趕海的好。而且若我練了武,到時候用武功打獵打魚,給人走鏢或者給大戶人家看家護院,賺了銀子,可以讓家里人甚至村子里的人過得更好些?!?p> 覺心盯著王一全的眼睛,想看他是否言不由衷,卻絲毫看不出一點說謊的痕跡,不由得暗自點頭,這個小子心性純樸兼有俠義心腸,是個練武的好材料。須知練武雖重資質(zhì)悟性,可若是心性不佳,自私自利甚至陰狠毒辣,那終究練不到絕頂之境;若是心胸寬廣,不論干什么都會比尋常人出色得多。就好比他的義兄郭靖,雖然資質(zhì)魯鈍,但是心胸闊達,胸懷天下,格局非常人可比,后來能成為人人傳頌的一代大俠,實在是必然之事。
王一全被覺心盯得渾身發(fā)毛,道:“心哥兒,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我臉上長花了?”
覺心吐了一口氣,暗道:“罷了,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他心性不壞,是個好苗子,便教他武功又何妨?!毕氲竭@里,便道:“行,那你以后就和許葵一起跟我練武吧?!?p> 王一全高興的道:“太好了,何必明天,今天就跟你學不行嗎?”然后又猶豫了一下皺眉道:“嗯,葵子跟你學武,要磕頭拜師,我跟你學的話,還用磕頭么?”
覺心笑道:“怎么?想學東西,還不想拜師,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快快給為師磕頭,否則不教你了?!?p> 王一全沉吟一會,咬了咬牙道:“罷了,磕頭就磕頭,有什么了不起,誰叫你本事大?!闭f完就要跪下,卻被覺心伸手扶住,只見他笑道:“我跟你開玩笑呢,誰說朋友之間不能傳授武功的?當年武功天下第一的王重陽真人,就把武功教給他的好朋友,后來那人也成了大高手呢,咱們后生晚輩也不妨效仿效仿前輩的事跡?!?p> 王一全聽了更是高興:“那太好了!本來嘛,磕頭拜師是尋常事,可是給你磕頭,總感覺不是那么對勁。”覺心大笑,把他帶到許葵練功的地方,將同樣的心法口訣也教給了王一全,讓他一起修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