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腰間佩

　　顧桐又帶她去了市集，給她買了些山楂糕，她又吵著要了糖葫蘆和紙風(fēng)車。

　　她拿著風(fēng)車一個勁兒地往前跑，風(fēng)吹得風(fēng)車骨碌碌地轉(zhuǎn)，令她笑了一路。

　　到回去時，她還很寶貝地特意拿去給赤豹和花貍看了，又不知絮絮和它們說了些什么，天色晚了才回來。

　　到睡覺時，仍把那風(fēng)車拿在手中，不愿放下。

　　第二日一早，山腳下鬧鬧嚷嚷的，響起了一片凄慘的哭聲，顧桐尋了出去，山瑰也跟在他身后，躲在樹上悄悄地看著。

　　只見好多人抬了十幾架白色的擔架來，哭號著要顧桐替他們做主。

　　“仙君，昨日里鎮(zhèn)上來了一男一女，這漁夫接待了他們，后來半夜就死在了家中，另外死的還有市集上賣糖葫蘆和風(fēng)車的小販。

　　糕點齋的老板和伙計也盡數(shù)死了，他們都是與這男女接觸過的，定是這兩人使了妖法，請仙君出手，收了他們！”

　　伏在地上痛哭的，正是西昭溪上旁的漁船的漁夫。

　　顧桐心下隱隱不安，面上仍舊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親去揭了那白布。

　　山瑰看見那躺著的人，正是昨天殷勤招待的漁夫！

　　昨日還朝他們笑著的模樣，如今他整張臉都青紫了，雙目圓瞪，死狀可怖。

　　山瑰又怕又傷心，淚水不住落下，控制不住地嗚咽。

　　這般響動被村民聽見了，“誰？”

　　領(lǐng)頭那個呼喝一聲，山瑰不情不愿地從樹上跳下來，猶自止不住哭泣。

　　那漁夫見著她，馬上便指認了，此時一個老者也愕然指了她，“這不是我們上次獻祭給仙君的女子嗎？妖女，妖女害人??！”

　　他跪在顧桐面前磕了三個頭，“仙君明鑒，定是這妖女對我們將她獻祭，心懷不忿，于是施了妖法害人?！?p>　　“這幾人死于一種極為可怕的疫病”，他拂了拂衣袖，一陣青光籠住了在場的村民，只見有黑氣從他們身上冒了出來，飄到兩邊的樹上，竟使樹木立馬枯死。

　　那些村民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不住磕頭：“求仙君救我們。”

　　“無事，我已將這疫病驅(qū)了，你們回去再用艾草擦拭身上，將發(fā)現(xiàn)他們的地方將艾草燒了即可?！?p>　　那些村民仍舊不走，死死盯著山瑰，再度拜下，“求仙君誅了這妖邪?！?p>　　顧桐轉(zhuǎn)過身審視著山瑰，見她一雙眼中盡是驚懼，終是不忍心，“你們先回去，我會查清此事，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村民們恨恨地離去，只剩下山瑰和顧桐。

　　“怎么回事？”

　　山瑰無辜地搖了搖頭，連連后退擺手，“我不知道，不關(guān)我的事?！?p>　　有古怪的笑聲在遠處響起：“哈哈，星湖你這次做得極好！”

　　顧桐面帶不虞，“星湖？山瑰，到底是怎么回事！”

　　卻見山瑰痛苦地抱住了頭，連連后退。

　　此時腦海中閃現(xiàn)的零碎片段漸漸拼湊成完整的記憶。

　　她想起來了，她全部想起來了！

　　那些她以為的記憶全都是假的！

　　她的真實身份，是西部大荒妖獸之王撿來的小獸。

　　怪不得，怪不得滿山的獸皆不怕她！

　　她原是……原是它們的同類。

　　當初她修煉成人后，妖王見她容貌天真惹人憐，他們又需要一個能夠接近顧桐的人，于是將她納入了妖獸的百年計劃中。

　　那是一個龐大的計劃，妖王為此準備了七百多年。

　　先是西部大荒發(fā)起暴亂，引顧桐出山，再命散妖騷擾淵山，令村民慌亂。

　　妖王事先早就開啟了百獸祭，用上百妖獸的鮮血設(shè)壇，借了神通，掩去她的氣息，令她同凡人并無二致。

　　又在她體內(nèi)種了疫病的蠱蟲，抓了山中逃竄的少女，將少女的記憶附加給了她，再將她送到淵山來。

　　這時，趁顧桐閉關(guān)，妖獸扮作村民混入，提出活人獻祭的提議，又順水推舟地將她指了出來。

　　村民們見她無依無靠，當然不介意她的犧牲。而她被改了記憶，真以為自己是個普通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算計好的。

　　獻祭是算計好的，地點是算計好的，時間也是算計好的。

　　所以顧桐救了她，她名正言順地去了顧桐身邊。

　　天真無邪的女子令他卸下防備，日益相處的情分令他產(chǎn)生信任。

　　兩人對于背后的操縱一無所知，她曾認為她就是山瑰，是顧桐給了她名字。

　　一段捏造的記憶，令她身在戲臺上而不自知，教她演得如此逼真。

　　那親近小獸的膽怯少女，那暴風(fēng)雨中的投奔，那熟悉之后憨態(tài)的撒嬌……她完全是出于本心，沒有引起顧桐半點懷疑。

　　而這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就是接近顧桐，然后喚醒她體內(nèi)的蠱蟲。

　　她體內(nèi)的蠱蟲，是妖獸研究了幾百年的天妖蠱。

　　其性烈，仙人遇上亦要小心處理。

　　蠱蟲以她為寄體，夏種春生，在種下的次年，隨著春風(fēng)蘇醒。

　　這大半年的時差，給了她贏取顧桐信任的時間，也給了西部大荒的妖獸大半年的準備時間。

　　而所有虛幻的美好，在春日到來的那一刻，盡數(shù)被戳破了。

　　昨日頸間那一痛，就是妖王驅(qū)了母蠱來，母蠱咬破了自己的皮膚，將疫病放了出來，只要是和自己接觸過的人，都會死。

　　但人的性命只是附加的債。

　　他們計劃了這么多年，費了那么多的周折，真正的目標，還是顧桐！

　　這疫病只需一日的朝夕相處，就會感染仙人的靈根，使其逐漸枯萎，令靈氣不受控制盡數(shù)外泄。

　　想到此，她顧不得頭中的劇痛，“顧桐，你快去靈池，快去靈池打坐，不然就來不及了！”

　　“你究竟是誰！”

　　顧桐面色變得嚴厲，他此刻也察覺到了體內(nèi)的不對，靈氣不受控制正飛速外泄，將一旁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

　　山瑰見這副情景，心中更是著急，“你跟我走！”

　　她拉過顧桐的手便往靈池飛去，許是顧桐心中仍對她有信任，雖然驚異，仍未狠下心反抗。

　　原來她是會飛的。

　　感受著樹林間的風(fēng)，山瑰閉了閉眼，淌下一滴淚。

　　赤豹和花貍感受到她的氣息，也一路追著她到了靈池。

　　“你先去靈池中打坐，現(xiàn)在若是大量補充靈氣，還可以將疫病從靈根上剔除。妖王他們就快率軍打來，到那時，一切便都來不及了！”

　　顧桐看向遠方，果然有一團極盛的妖氣朝著淵山而來。

　　深深的看了山瑰一眼，見她的焦急不似偽裝。

　　“山瑰，我最后再相信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