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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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汎兩手滿是購物袋，在黑色越野車前艱難地抬了一下手。
溫寂淡淡笑著，往周家大門的方向揚揚下巴，“進去吧，好好休息，明天給你放一天假?！闭Z畢，車窗升起，他緩緩啟動車子開走了。
玄關(guān)處傳來開門聲，周清文臉色凝重地抬起眼皮，望向門處。
未等周清汎走上樓，他先開口道，“清汎，先別上樓。我有話和你說?！?p> 周清汎聞言皺起眉頭，心里頓時漫起不祥的預(yù)感。她將手里的東西放下，坐在周清文的對面。
周清文緩緩開口道，“我考上了麗城大學(xué)?！?p> “嗯。”周清汎的心跳開始加快。
“爸媽說，他們原本也打算去麗城發(fā)展。昨天我們商量了下，決定全家搬去麗城住。你轉(zhuǎn)學(xué)進麗城最好的一中，前幾天已經(jīng)替你辦好轉(zhuǎn)學(xué)手續(xù)了。”
少女的心臟漏了一拍，不好的預(yù)感總是準(zhǔn)確的。
她感受到自己的鼻頭在逐漸發(fā)酸，聲音從喉嚨底處傳出，“你們？”原本低著頭的她此刻猛地仰起頭來直視對面的人，眼眶發(fā)紅，“憑什么是你們？”
周清文看著自己妹妹泛紅的眼眶，止不住心疼起來，語氣漸柔道，“清汎，我們也是...”
“別說什么為了我好這種屁話，全都是假的！”她語氣激動，身體竟止不住輕顫起來，“你們從來都只是告訴我已經(jīng)做好決定的事，不是嗎？”
即使眼淚已經(jīng)肆意流下，身心都已疲憊不堪，她還是繼續(xù)訴說著，訴說著她迄今為止都藏在心中的難過。
“你們，你們，每次都是你們。”
“只有你是爸媽的兒子嗎？我呢？難道我就不是爸媽的女兒嗎？”
“我受夠了，真的。”
“清汎！”
說完最后一句，周清汎起身摔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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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居民區(qū)的路燈搖搖曳曳，少女在燈下的影子也順帶著搖搖欲墜。夜深了，整個街道空曠得讓她有這個世界只余她一人的錯覺。她一步一步踏在發(fā)灰的瀝青路面上，仔細(xì)地看著街道上的每一處光景，就連隨意掉落在路邊的石塊，她都想一并刻在腦中。
她一直知道某一天會迎來故事的結(jié)尾，但不知道原來那一天，就是今天。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在了一戶人的門前。
她撩起疲憊的眼皮，看了看門牌——楊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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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開門的是楊子昀的大哥楊子峰，他低頭對上面前人紅腫的雙眼和疲憊的眼神，趕忙錯開身子讓人進來，往樓上喊道，“楊子昀！快下來！清汎來了！”
樓梯處傳來急切的腳步聲，而后一個人影迅速到了周清汎面前，“這么晚，怎么突然來了？”
語畢，他看見周清汎緊抿著的雙唇和布滿血絲的雙眼，感覺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于是將她帶進了自己的房間，并拿起手機給江寧發(fā)了條“清汎在我家，大事不好，速來房間集合”的信息。
“怎么了？”楊子昀放下手機問道。
周清汎動了動嘴皮，剛要出聲，門外突然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門被從外大力地打開，江寧的話跟著他的動作同時說出，“怎么了怎么了？”他喘了口大氣接著道，“發(fā)生什么了？”
周清汎埋下頭，聲音因為剛哭過而發(fā)顫地帶著鼻音，“我要走了，去麗城?！?p> 江寧松了口氣地軟下身體，倚在門邊，拍拍胸口道，“我還以為多大事兒呢，嚇得我宵夜只吃了一半兒。”楊子昀在旁也跟著松了口氣。
“小事兒，我們哥倆除了上學(xué)，平時也沒別的事兒干了，一得空就去找你。再說了，從這到麗城，坐高鐵不就幾個小時的事?！苯瓕幏词謳戏块T，在床邊的地上盤腿坐了下來。
“江寧說得對，你就別太擔(dān)心了。”楊子昀附和道。
周清汎聞言，卻還是不能放下不安的心。
她無法舍下和他們一起奔跑在沙灘上，腳底踩著從天邊灑下的余暉的瞬間；還無法舍下每天一起待在蒸爐般的教室里，絮絮叨叨聊著天的日常；更無法舍下與他們待在一起的每個日夜，積累下來的那無數(shù)份友情。
想到這，她的眼眶又再一次無法困住奮力逃脫的淚水。
這一晚，與周清汎做了十幾年朋友的江寧和楊子昀，第一次見到她在自己面前肆意的嚎哭，感受到了少女對兩人真切的情感，兩人的心里頓時被揪起一塊。
懵懂的少年們，在少女的哭聲中明白了一份真摯的感情，更下定決心，絕不辜負(fù)面前人小心翼翼地藏了十幾年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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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子昀把床讓給了周清汎睡，他和江寧在床邊的空地上打地鋪。
熄了燈，三人仰躺看著天花板，江寧慢悠悠道，“清，我們不會忘記你的?！?p> “嗯?！敝芮鍤谋侨闆r比剛來時更嚴(yán)重了些，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楊子昀也柔聲道，“我們都在這等你回來。”
“嗯...”周清汎又控制不住，鼻尖泛酸。
“行啦哎呀，怎么突然就成個哭包了?！苯瓕幧焓衷竭^頭頂，摸到床頭柜的紙盒，抽了一張紙遞給周清汎，而后轉(zhuǎn)了個身，“睡吧?！?p> *
次日清晨，周清汎頂著蓬松雜亂的雞窩頭，費力睜開昨晚哭得紅腫的眼睛，坐在楊子昀家的飯廳，喝著楊子昀媽媽煮的蟹肉粥。
“清汎呀，阿姨跟你說，你別難過，小寧還有我家小昀會經(jīng)常去看你的，阿姨給他們出車費?！闭f著，楊子昀的媽媽給周清汎碗里添了一勺粥，“或者，你可以回來找他們的呀，回來了就住我們家里。所以不用難過的呀?！?p> “謝謝阿姨?！敝芮鍤÷暤乐x，抬眼對上她慈愛的眼神，笑得更開了些。
“媽，我泳褲呢？！”楊子昀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放在你哥房間的柜子里了，順便給小寧找一條的呀！”
“知道了!”
住在獨棟宅院沒其他壞處，就是交流的時候特費喉嚨。
三人在昨晚睡覺前，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以前的事，忽地，江寧想到了什么，一拍腦門，“咱們明兒個去以前那個海灘，就有片礁石塊那兒，游泳去?！?p> 雖說周清汎目前的身體狀況不能下水，但也還是想去感受一下海浪。于是兩人都同意了這個提議，楊子昀也一大清早就開始準(zhǔn)備起游泳要帶的東西。
“泳褲、沖浪板、游泳圈?！睏钭雨啦嫜粗厣蠑[著的各種物品，再從身后拿起一套黑色的女式泳衣放在周清汎面前，“喏，還有你去年落在這的，試試還能不能穿。”
周清汎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泳衣進了衛(wèi)生間。幸好這一年里她沒再長高，泳衣還是合身的。
她打開門，見兩個少年在門口背對著她站得挺直，說說笑笑。
兩人的手邊立著沖浪板，聽見身后傳來開門聲，同時轉(zhuǎn)過頭來，陽光灑下，使得他們的周身暈著一層朦朧的光。
“走吧。”
“好?！?p> 此后，周清汎總會在夢里數(shù)次憶起此時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