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崩塌
陽光灑在沙灘上，沙子泛著一點一點的金光，海浪懶洋洋地爬上岸，又緩緩褪下。坐在礁石上的少女用腳尖勾起海水，啪嗒啪嗒，礁石下的兩個少年無心責怪，只笑盈盈地用手阻擋。少女轉身拿起裝在封口袋的手機，按了幾下屏幕，音樂聲流出，他們用身體踩著節(jié)奏。
在短暫的一首歌的時間里，他們逃離了成人的世界。盡管不知道今天過后將何去何從，但是沒人在乎這些。只有這么一首歌的時間，他們盡情感受著沙灘上的余暉和夏日的海風，約定好，一起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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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拜，清清。”江寧雙手插兜，站在路口朝周清汎揮了揮手，眼里滿是不舍。
周清汎嘴角淡淡揚起，“嗯，拜拜?！闭f罷她便與倆人分開。
走了幾步后，她拿出手機，點開微信。
周清汎：我要轉學了，去麗城。
林云：什么？！
林云：什么時候？！
林云：不行，我現在就和我媽請假去你家找你。
周清汎：嗯。
推開自家院門，周清汎一眼便看見李時芩焦急地在庭院里踱步。
“清汎，你回來了！”看見開門的是女兒，她急忙迎上來，握住對方的手，“你哥都跟我說了，讓我不要打擾你，但是你也不說一聲就出去了，媽媽很擔心你?！?p> “對不起，媽?！敝芮鍤敃r一難過，就忘記了要和家里人報平安的事。
其實周清汎的氣早就消了，只不過，她那天和周清文在客廳說的話，確實有幾分認真。
周清汎從小就不會主動爭取什么，喜歡的玩具，想要的東西，她只會藏在心底。周清文則相反，他想要的東西便會直接開口要，喜歡的東西也一定會去努力爭取。所以在家里，向來都是他得到的比較多。并不是因為偏心，而是因為就算是父母，也根本無從得知周清汎真正的想法。但她不會怪罪他們，只會怪罪自己。
“是媽媽對不起你，”李時芩愧疚地開口，“我只是聽在麗城的你大伯說，那邊的一中理科教師資源特別好，你哥又考上了麗城的學校，我就想著正好全家一起過去，要是你不想...”
“不用說了，媽，我沒事的?！敝芮鍤槌鲎约旱氖郑诶顣r芩的手背上輕輕碰了碰，“我先上樓了，等會兒有朋友過來，你讓她直接到房間找我。”
李時芩擔憂地望著女兒倔強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
*
“那你幾號去麗城呀？”林云仰躺在床上，兩只腿豎著指向天花板。
“這個月十五號?！敝芮鍤藭r正忙著將冬天的衣服折疊好塞進一個大紙箱里。
林云算了算日期，忽地一個鯉魚打挺起身，“那不就是后天了嗎？！”她的頭慢慢垂下，嘟著嘴委屈道，“太快了，我都還沒和你玩夠呢。”
“我一定會回來的。”
林云聞言咧開嘴角，重新倒下去，“我就在這等你，哪兒也不去！”
忽地，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翻了個身面向周清汎，“那清文學長，就是你哥，還回來嗎？”
“我不知道。”周清汎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為什么問這個？”
林云眨了眨大眼，“因為我喜歡他啊。”
“？”周清汎更疑惑了，居然有人會喜歡這么毒舌又不溫柔的人。
林云覺著眼前人露出的小表情可愛又好笑，“清清，你沒有喜歡的人嗎？”
只見面前的少女怔了一瞬，隨后緩慢的將頭向下移動了一厘米。
“？”
“！?。 ?p> 林云這下子徹底從床上爬起來，“誰??？！”
周清汎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支支吾吾道，“就是...”
林云沉思了會，忽地伸出一根細細白白的手指，“我知道了，花店老板！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嗯?！敝芮鍤挥X自己現在渾身發(fā)燙。
林云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八卦臉道，“那你走之前，要不要去表白呀？”
因著事發(fā)突然，周清汎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被迫著接受了要離開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地方的事實，所以她下意識地便只想到了從小認識的人和事，倒是沒有仔細去想自己和溫寂的以后。
現在聽到了林云的話，她認真思考了起來。
現在告白，會不會太早了？
況且，那個人，他是喜歡我的嗎？
不確定的因素有太多太多，周清汎甚至不知從何探究起。
她擺了擺頭，把想法甩在腦后。
*
次日早晨，周清汎和往常一樣，帶上自己做的早餐，按時到了花店。
溫寂昨晚在微信里和她說今天早上會進一批新貨，可能要忙上一整天，還說今天會給她算雙倍時薪。
果不其然，兩人剛吃完早餐，一輛小貨車就開到了門前。
于是，如溫寂所說，他們真的忙了一整天。
暮色降臨，溫寂將墻上掛著的小燈泡打開，整個花店充斥著暗暗的暖調。
兩人并排坐在門檻上。夏日的晚風輕輕拂過，街道邊的樹葉被吹得沙沙作響，左右搖曳。
如此美好的傍晚，少女想，這一定是個說心事的好時刻。
“我要去麗城了?！彼従忛_口道。
溫寂有些驚訝，但還是平靜地道，“去多久？”
“不知道，一年，兩年?；蛘?..我不知道?！鄙倥冀K不敢給出確切的時間。
男人的眉頭漸漸緊鎖，“為什么這么突然？”
周清汎仰頭看向即將灰暗一片的天空，故作輕松地兩三句蓋過，“我哥考上了麗城的學校，爸媽想一起搬過去?！?p> 溫寂聞言稍有不快，“不開心？”
“嗯，多少有點?！?p> “為了什么？”話剛問出口，溫寂就發(fā)覺自己似乎在期待著答案。
“因為，”周清汎的視線從天空收回，轉而看向身邊的男人，“在這里，有我喜歡的一切?！?p> “還有，我喜歡的某個人?！鄙倥男呐榕樘垌l(fā)著亮光。
溫寂怔在原地，腦袋放空了片刻。
然而，當他回過神時，先想到的卻是那天在自家庭院門口見到的少年，朝著面前人奔跑去的，那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
原來喜歡的人，指的是他。
他低頭輕嗤了一聲，不知是為自己剛剛的擅自期待而懊惱，還是因為夾雜些許不甘，亦或是，其他的理由。
溫寂的語氣沒有了平時的溫柔，轉而淡漠道，“你這個年紀，還是先想著學業(yè)吧。”
轟得一聲。
少女好像聽到了自己的世界崩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