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巡完班回到級室,開始批改作業(yè)。沒改幾本,紅色筆芯就已用完,打開抽屜翻找,不經意翻到茵茵的來信。沉甸甸的,有些份量。之前收到信時由于情緒波動,忽略了信的本身。今天翻到才發(fā)現(xiàn)信的份量。他用手捏了捏,硬硬的,是照片?
已經一年多沒見茵茵,她現(xiàn)在有什么變化呢?好奇心驅使,忍不住拆開信。
印著精美卡通圖案的彩色信紙上,是茵茵飄逸灑脫的字體,還散發(fā)著淡淡的水果香味。這是用帶香味的圓珠筆寫的,班里有些女生也喜歡用這樣的圓珠筆。
“呵呵,她就是喜歡古靈精怪的東西?!编嚴蠋熜÷曕止尽?p> 隨信寄來的還有幾張照片,有穿著泳衣在海邊戲水的,也有穿著紫色連衣裙站在鬧市中的,少了幾分學生的青澀,多了成熟性感。典型的城里女孩,自信得體??吹揭鹨鸬恼掌?,鄧老師內心莫名的悸動,腦里浮現(xiàn)她熱辣辣的眼神和熱情奔放的親昵。
放下照片,鄧老師開始看信的內容。
Dear Mr .Deng
見信happy
好耐嘸見,唔知你仲記唔記得我呢?自從你話同我分手到依家,無驚無覺就過咗一年幾。系呢一年幾里面,你有唔有想過我呢?我就放唔低你啦!
你真恨心,話分手就分手,一年幾都唔見你聯(lián)系我!如果唔系我今次返母校,啱好碰見你嘅同學阿波,問起你嘅去向,到依家都唔知你去咗邊度。唔通我就真系唔值得你留戀?我地嘅感情真系一文都唔值?
信里邊啲照片系我近期嘅,點樣?系唔系老咗好多???
系啦,差啲就唔記得話你知,我唔做老師啦。做咗一個學期嘅老師,覺得我仲系唔幾鐘意呢種一眼就睇到尾嘅生活。寒假偷偷去應聘咗間外貿公司,依家主要做英文翻譯。
媽咪知道我唔做老師,鬧咗我一個晚上。仲系爹哋通情達理,話女大女世界,我哋唔理得咁多啦。
寫咗成晚,先寫到一嘀咁多,唔識寫信。下次你打電話過來嚟,你學校電話號碼系乜野呢?我公司電話系020-……
看完茵茵的來信,鄧老師心潮起伏。她還是那樣,冰雪聰明又明亮清淺。寫信就像聊天,內容不多,更沒思想深度。但不乏用心,從信紙和帶香味的圓珠筆就可以看出。
茵茵就是這樣,熱情似火,注重情調。和她在一起,總會有些古靈精怪的驚喜。只是沒有秀梅那么懂過日子。
鄧老師再次拿起她的照片細細端詳,細嫩的皮膚,水靈靈的眼睛,燦爛的笑容,一點都沒變。只是身材變得更性感了,用時髦的話說就是前凸后翹。不過秀梅也不錯。
想到這里,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停拿秀梅和茵茵作對比。我是怎么啦?他暗暗驚嘆!
“鄧啟先,你不能朝秦暮楚。秀梅就快嫁給你了,你還在這里左右搖擺!你怎么變得這樣毫無底線呢?!”他內心暗忖。
他把照片放回信封,作業(yè)是不想改了,又到班里巡了一遍,學生們都在埋頭讀書,學風不錯。
出了教室,他漫無目的地下到操場,沿著跑道散步。心里無法平靜,亂七八糟的糾纏不清,一會秀梅,一會茵茵!如何抉擇,選誰都會有遺憾,本來已經篤定不移的心現(xiàn)在開始松動。
他想起了張愛玲的名言:“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闭媸菍懙蒙羁贪?!
越想心就越亂,越亂就越想,停不下來,總想找到個完美的答案。可是,這世上哪里有完美的事情?有得就必有失。他想到了“富少”邱東健,這個富二代,感情生活應該很豐富,或許能幫他理清思路。想到這里,他加快腳步,徑直向邱老師宿舍走去。
進到宿舍,邱老師正在煮早餐,電視機開著卻不看,茶幾上,剛泡的麥片散發(fā)著甜香味。對于鄧老師這個時間段來造訪,邱東健有點詫異。
“鄧老師,這時候不在巡班,光臨寒舍,真是有點愛寵若驚啊?!鼻駯|健笑著說。
“邱老師這么客氣,真的太抬舉我了!”頓了頓,說:“找你是因為有一件事困惑著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有什么事能難倒我們的鄧老師呢?”邱東健關掉煤氣灶,坐下來。
鄧老師便把與秀梅、茵茵的感情糾葛細細說了一遍。邱東健聽得很認真,手里的匙羹慢慢攪拌著杯里的麥片。
聽完鄧老師的訴說,邱東健喝完杯中的麥片,輕嘆一聲:“天底下的事真是千奇百怪,別人是因為娶不到老婆而煩惱,你卻是因為多女人而煩惱。我怎么沒有你這么大的艷福呢!”
“邱老師見笑了,我是真心實意來聽取你的意見的?!编嚴蠋熣浀?。
邱東健收住笑容,沉吟半晌,說:“講真的,要是我是你,也很難抉擇!一朵是火紅熱烈的紅玫瑰,另一朵是溫馨淡雅的康乃馨。娶哪一個都會有遺憾!”
“嗯嗯,你說到我的心窩里了!”
邱東健喝了口水,繼續(xù)說:“不過我覺得吧。僅是我個人意見,娶妻當娶康乃馨,娶紅玫瑰,可能有點不省心。”
“啊,邱老師說得真好,讓我茅塞頓開。真的謝謝你了!”鄧老師開心地說。
從邱東健宿舍出來,鄧老師一身輕松,從昨晚到現(xiàn)在,各種糾結算是告一段落了。他準備國慶節(jié)上廣州,差不多一個月沒見秀梅,現(xiàn)在尤其想念。
惦記國慶節(jié)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少華。從來沒試過離家這么久,看著日子一天天臨近,內心開始活躍,恨不得馬上就到國慶節(jié)。
國慶節(jié)當天,上完課,少華早早就沖到校門口,等建萍一起坐車回銅鑼村。他的心情是那么的愉快,連天氣都很應景,不冷不熱!他開心地等在門口,看著有說有笑的同學們魚貫而出,尋覓建萍的身影。
人流漸漸稀疏,還沒見建萍出現(xiàn),少華不免有些泄氣。又過了半刻鐘才見建萍抱著書姍姍而來!
“唉,我的大小姐,你越來越淑女了,從教室出來都要這么久,我都逛了一趟街回來了!”少華不好氣地說。
“不好意思……”建萍喘著氣說:“本來已經下來了,忽然想到宿舍衣服還沒收,又跑回去?;氐剿奚岵虐l(fā)現(xiàn),原來大家都沒有收衣服,只好幫她們也一起收了,有些我認得出是誰的,就直接放到了她們的床上。所以就遲點下來了!”
建萍說完,用手揩去額上的汗,高高的胸脯微微起伏,白皙的臉頰由于剛才跑來跑去透出緋紅色,真美!少華突然發(fā)現(xiàn),健康也是一種美,而且更吸引人。
“你真細心,難怪能做班長。我的衣服也沒收,不管它了,反正也走不掉。回家再說。”說完,幫建萍拿手上的書。
“走吧,回家啰……”聲音里透著興奮。
校門口早已車水馬龍,有家長親自開摩托車來接的,也有消息靈通的搭客佬,早早就開著三輪車守在校門外。少華發(fā)現(xiàn),光從開的摩托車就可以分辨哪些是城里人哪些是鄉(xiāng)鎮(zhèn)來的。城里人一般開的都是女裝摩托,鄉(xiāng)鎮(zhèn)的普遍都是嘉陵摩托車。女裝摩托車看起來就新穎漂亮,連轉向燈閃爍的光都大氣好看很多。城鄉(xiāng)的差距已經開始明顯。
少華帶著建萍來到一輛三輪車前,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后上了車。司機側身右腳用力一踩,馬達啟動,轟隆隆的向車站開去。半路上又上了幾位學生,三輪車的空間開始逼仄。司機加大油門,機頭發(fā)出更大的轟鳴聲,整臺車都振動起來,人坐其中就像篩糠一樣。
建萍閉著嘴,不出聲,臉色有些發(fā)白。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建萍擺擺手,皺著眉,沒有回答少華。
旁邊有位女生說:“你同學可能暈車了。我這里有風油精,擦點吧。”
建萍擦了風油精后,慢慢的有了些神氣。看她輕松了一些,女生問:“很少坐車吧?”
“嗯嗯,一上車就悶得慌,接著就翻江倒海,想嘔吐。頭暈暈的,很難受?!?p> “呵呵,以后坐多了就不會暈了。如果實在不行,坐車前就不要吃東西,還有要備一瓶風油精?!迸χf,圓圓的臉上掛著兩個小酒窩。
“嗯,謝謝你?!苯ㄆ嫉劳曛x,又開始閉著嘴。
女生見她難受,也不再說話。倒是旁邊的少華生龍活虎,想著很快就可以回到家,內心激動的他語言功能也特別活躍,和旁邊的男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車子很快就到了車站,付完錢,大家下了車,開始各奔東西。少華有些不舍,剛想問男生在哪間學校,身后的建萍突然抱著他,輕聲說:“頭好暈?!?p> 除了媽媽,第一次被女生抱,少華一激靈,身體發(fā)僵,心撲通撲通地亂跳,口干舌燥。
良久,少華用手輕拍建萍的背部,沒話找話說,讓她的精神不集中在暈車的感受上。
前面出現(xiàn)一熟悉的身影,少華再次身體發(fā)僵,手心冒汗!
他拍了拍身邊的建萍,說:“不好,鄧老師向這邊走來了。”
建萍放開少華,抬起頭,用手理了理頭發(fā)。
鄧老師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Hi,老師,你也回老家嗎?”少華有些尷尬地問道!
“啊,不是,我是上廣州。”說完,看向建萍,眼里滿是關切。
“老師,她暈車了……”少華有點緊張。
“我知道,現(xiàn)在沒事了吧?”
“好一點了,謝謝老師關心。”建萍很有禮貌地說。
“沒事就好,少華,你到附近的店里買些陳皮給建萍含吧?!?p> “嗯嗯,我這就去買?!鄙偃A答道。
“老師,我們買了陳皮就去坐車了,祝老師去廣州一路順風?!苯ㄆ济ο蚶蠋煹绖e,跟著少華去買陳皮。她害怕老師問起剛才那一幕。建萍這一想法顯然是多心了,鄧老師并不是腦筋僵化,見風就是雨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理解自己的學生,知道建萍是一個心氣很高的人,不會因為兒女情長而迷失方向。在她的身上,隱約能看到青蕓的影子,這也是他很喜歡這個學生的原因。
看著少華和建萍兩人的背影,鄧老師會心一笑。他想起第一次和秀梅坐車去廣州讀書時,由于尷尬,兩人一前一后,走路都保持距離。秀梅還傻傻的跟了他一路。現(xiàn)在的孩子比自己當年自如多了,沒自己當年那么拘謹,大大方方的,時代變了,人越活越放得開!想當年,秀梅也暈車,她都不敢把頭靠在自己肩膀上,現(xiàn)在的孩子,港臺劇看多了就是不一樣。想到這里,鄧老師搖了搖頭,旋即又笑了起來。
鄧老師不知道,當年秀梅暈車,不敢靠他肩膀,一是因為害羞,更重要的是他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讓她不敢靠近。當時她跟鄧老師坐一路就后悔了一路。當然現(xiàn)在秀梅是不會再怕鄧老師了,在她面前,鄧老師甚至有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少華和建萍買了九制陳皮后,回車站準備上車?,F(xiàn)在回霧柳鎮(zhèn)的班車越來越多,半個小時就有一趟,而且檔次越來越高,每一輛都配置有空調,比起以前一開車,窗玻璃就震得“噠噠”響,現(xiàn)在的班車又安靜又舒服??墒?,建萍卻不這么想,她認為空調車沒有自然風,空氣渾濁,更不舒服,還是以前的班車好,能打開車窗,呼吸的空氣新鮮。
兩人上了車,建萍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少華放好行李,把九制陳皮拿出來,遞給建萍。
“來,你的坐車法寶,要不要現(xiàn)在吃?”
建萍接過陳皮,說:“現(xiàn)在吃,一上車就覺得頭暈?!闭f完,打開包裝,遞給少華:“要不要來一點?”
少華取出一片含在嘴里,味道還是以前那樣沒有變,只是包裝比以前精美,價格也貴了不少,量也比以別多。
“很久沒吃九制陳皮了,味道沒變,以前讀小學的時候,小小的一包就能吃一天?!?p> “嗯嗯,”建萍含著陳皮點頭,笑道:“那時就經??吹侥汔街焖蔽?,剛開始還以為你沒戒奶,一天到晚想吃奶!哈哈...”建洋笑得花枝亂顫。
想不到以前自己在建萍眼里是這么一種巨嬰形象,少華一時無語!仿佛被心理暗示,他快速掃了一眼建萍胸部,不知不覺,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建萍很快就感覺到了少華的異樣,紅著臉看窗外。氣氛有點尷尬。
又有人上車,車廂一陣喧嘩。少華眼尖,發(fā)現(xiàn)剛才給風油精建萍的那位女生也夾在人群中。他開心地舉起手向她打招呼:“Hi,這么巧,和你又是同一趟車!”
女生也很意外,沖著他笑,說:“是啊,真巧?!彪S即在少華對過的座位坐了下來。
“你家是哪里的?”少華很熱情地問道。個性活躍的他是人來熟,何況還是剛才已經認識的。
“霧柳鎮(zhèn)三禾村的,不過在我四年級的時候已經搬進城里住了,現(xiàn)在是回老家看爺爺奶奶,順便找以前的小伙伴們玩,一起過國慶節(jié)?!迸藕眯欣?,坐下來理了理頭發(fā)說。
真是巧?。∨脑捨私ㄆ?,越過少華,問:“我們是同路哦,三禾村離我們那里很近,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間學校?有空來我家玩?!?p> “好啊,我叫李水嬌,在縣二中讀高一,你呢?”
“我叫林建萍,在縣一中讀高一,有空找我玩?!?p> “厲害,高材生。”李水嬌豎起大姆指說。
“哪里……我們只是比一般人勤奮點而已!”建萍嫌虛地說。
氣氛就在互相介紹中活躍起來,很快就彼此熟悉,無話不談。年青人就是這樣,喜歡廣交朋友,他們整個狀態(tài)都是向外的,積極進取的,對外面世界充滿好奇,所以也更容易“見面三分熟”。
汽車出了市區(qū),進入國道,很快車速就慢了下來。前面煙塵滾滾,只能走一半公路,另一半正在施工。汽車走走停停,本來一半公路就已經很狹小,會車時只能停下來,讓對面車先過。路兩邊推土機正噴著黑煙,把路面繼續(xù)擴大。再外邊就是居民住房,全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泛著令人煩燥的灰白色。
車廂里開始騷動,有人嘆息:“唉,看來又要塞車了,上次開學報到時給塞過一次,真是無奈!”
“就是啊,什么時候才能修好??!”
“應該快了吧,我們只是坐車經過,路邊的居民才是真的慘。像剛經過一場沙塵爆一樣!”
“是啊,比起他們,我們還是好的。聽說要做雙向四車道的大馬路。以后進城就快很多了!不用再像坐牛車那樣,慢得要死?!?p> 建萍聽到慢得要死,心里就開始難受。她最怕坐車,長時間坐車,就像坐在一個密閉的容器里一樣難受,車速快點還好,想著很快就到目的地,還能忍一下?,F(xiàn)在車子走走停停,不知什么時候才能走出這片工地一樣的路段,心里開始煩燥。翻江倒海的感覺又回來了,吃九制陳皮也沒有用。
她斜出身問:“水嬌,遞你的風油精過來用一下?!?p> 擦了風油精,頭腦稍微清醒,倚著車窗看外面的“工地”。已有一邊路面開始鋪水泥,壓路機來回震動,水泥路面初步成型,比原來的瀝青路平整了很多。擴建后的國道比原來大了一半,可以預期以后的國道一定是寬闊平坦,出行會便捷很多。
從95年開始,玉城縣進入了發(fā)展的快車道,城區(qū)的建設如火如荼。經過兩年的建設,縣西南的開發(fā)區(qū)已初具規(guī)模。除了縣里,各鄉(xiāng)鎮(zhèn)的建設發(fā)展也有序地鋪開,最明顯的就是學校的建設,簡直就是一年一個樣。這一點少華和建萍深有體會,從初一到初三,一周兩節(jié)勞動課都是在挑泥,搬石頭中度過。學校就是一個大工地,挖掘機沉悶的工作聲經常在校園里響起??梢哉f他們的成長伴隨著學校的發(fā)展,兩者相輔相成,經過三年的磨煉,同學們都成長了,學校也越來越美,從當初的泥磚房學生宿舍變成了寬敞明亮的樓房,住宿環(huán)境直接躍升了幾個檔次,鳥槍換炮。
少華和建萍的學校變化其實就是整個社會變化的一個縮影。社會發(fā)展進入了快車道,到處都在搞施工,原來農耕社會特色明顯的鄉(xiāng)村寧靜也慢慢被打破,生活節(jié)奏開始變快,都處都講深圳速度。渴望了解外面世界,與外面世界聯(lián)通的欲望越來越強烈,這就催生了對速度的需求,國道擴建應運而生。
“以后做好公路,我就不用再像現(xiàn)在這樣受罪了,路面又寬又平坦,很快就會回到家?!苯ㄆ伎粗饷娴膩砘卮┧蟮膲郝窓C說。
“是啊,以前的路還是小了點,不適合時代的發(fā)展需求了。聽說我們這要撤縣建市了,可能也是為了建市作準備吧?!鄙偃A說。
“建市,你聽誰說的?那我豈不是又升一級,變成市區(qū)人了嗎?”李水嬌神彩飛揚,顯然對市區(qū)人的身份有點沾沾自喜,即使這個身份還停留在“據(jù)說”!
少華和建萍面面相覷,一時無語,為這剛認識的女生。在他們對城里人和農村人還沒有清晰概念的時候,旁邊的女生竟然已經為自己城里人的身份自豪了。這么快就學會了精明勢利。
過了塵土飛揚的“大工地”,汽車駛進了山野連綿的省道。汽車不再走走停停,像撒開腿跑的小兒,絕塵而去。很快就到家了,建萍內心激動,不再說話,看著車窗外風景,心里默念,到大風坳了,很快就到風車山,過風車山,接著就是獨田……
天落黑的時候,汽車在銅鑼村的大榕樹下停了下來,終于到家了。這時建萍才表現(xiàn)出對家的眷戀,像快樂的小鳥一樣雀躍,拿了行李向水嬌道別后就跳下了車。
“你這樣龍精虎猛的,不像是暈車的人啊!”少華感嘆道。
“嗯嗯,回到家里,什么事都沒了。腳下踩著熟悉的土地,感覺特別踏實,頭也不暈了!”
“哈哈,你說這話經典??磥頃炣嚫嗍切睦碜饔?。平時在學校,看你挺適應的,想不到你也這么想家!”
“有誰會不想家的?只不過我把思家的情感壓下來,拼命學習罷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家里的貓呀狗呀,還有大公雞。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里,弟妹有照料它們嗎?很多事情牽掛,都在夢里了!”建萍笑嘻嘻地說,背著書包向村口走去。
村里陸續(xù)亮起燈,昏黃的燈光從家家戶戶的門口透出,顯得特別的溫馨。巍峨的后山只剩下一抺深黛色的黑影,已經分不清輪廓,和天色融為一體。
少華和建萍拿著行李,借著家家戶戶的燈光,摸黑走在進村的黃土路上。靈敏的家狗開始狂吠,一只開始,接著就是全村的狗都開始叫,此起彼伏。
“真是銅村來客狗先知,不是鑼先響哦!”少華開心地說,回到家的喜悅讓少華也變成了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