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在別人口中可憐無比的明達正坐在樹蔭下,看著永安那邊傳來的消息。
辛成倫舉著一份信走了過來,晃了晃,“他們新大汗傳來的?!?p> “丟了吧!”明達看了看桌上的那張地圖,那條沒有方向的曲線已經(jīng)畫完了,箭頭指的就是京城。
秦瀚宇卻沒有聽,“你不看看?”
“你說吧!”明達頭也不抬。
“他說只要你娶了他們的阿法福,就會支持你?!鼻劐顚⑿挪鹆顺鰜?,放在了桌子上!
“娶誰?”
秦瀚宇轉(zhuǎn)頭看去,平樂正冷著臉站在走廊上,手上還捧著一些茶點。
“我!”強大的求生欲涌現(xiàn),秦瀚宇將那張紙塞進了自己的袖子,“我娶公主!”
“你娶誰?”
秦瀚宇轉(zhuǎn)頭看去,荊克正轉(zhuǎn)著小刀走了過來。
他突然覺得自己要是再說一句要娶阿法福公主的話,這把小刀就要真扎進什么地方了,“管你什么事?”
“問問而已!”
平樂將茶點放在了旁邊。伸出手來勾了勾,“嗯?”
秦瀚宇轉(zhuǎn)頭看向明達,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悠哉悠哉地吃起了東西,完全沒有任何要管這件事的意思。
他干笑幾聲,緩緩拿出了袖中皺成一團的紙。
平樂接過,站在原地看完了,倒是點了點辛明達的肩膀,“你還挺搶手?”
“我可是什么都沒答應(yīng)!”明達連忙表明自己的無辜,而后一指秦瀚宇,“都是老秦在說?!闭f完還給了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秦瀚宇干笑幾聲,還好平樂并沒有多糾結(jié),“這個東西,應(yīng)該是陳遠那邊也收到一份了吧。”
辛成倫頷首,“是的,一式兩份,不過陳遠那邊的條件要比我們這邊要苛刻不少,說是要讓我們把打下來的地方再還回去?!?p> 看來連北邊的人都看出,陳遠現(xiàn)在的情況并不是多好吧。
現(xiàn)在的明達,雖然手中沒有職位,但是有兵,還有民心,這幾天他被刺殺的事情更是為他拉足了同情。
之所以還沒動手,只是在考慮怎么把傷害降到最低,更何況調(diào)兵遣將還是需要點時間。
這一次的合作,不用懷疑,陳遠是一定會同意的。
不出所料,不過就六天,他們就聽到了北邊阿法福公主來了的消息。
“六天,這是有多急?”平樂看著那隊伍從門前走過后,關(guān)上門,對著在院子中正和荊克對練的辛明達說道。
“他再不急,就要被踢下來了!”
秦瀚宇和辛成倫兩天前就出城了,平樂沒問他們?nèi)チ四睦?,不過現(xiàn)在家里也就剩下了荊克和辛明達這兩個伸手最好的。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平樂看看兩人,都是一臉不解。
他們在的地方是后院,一般除了自己人,根本就不會有人從這里進來。
明達一個利落轉(zhuǎn)身,逃過荊克藏在腕下的小刀,抬了抬下巴,“你輸了,你去開門。”
荊克揉揉鼻子,“下一次,我一定贏你!”而后認命地走向后門,打開了它。
一個女人沖了進來,她掃了一群后院,直奔明達而去。
平樂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個女人就捂著肚子縮在了地上。
“是我?!奔毴缥靡?,但依稀還能聽出點女子的嬌柔來。
荊克向來不是什么憐香惜玉的人,他又補了一腳,確認那女人躺在地上,完全沒有行動力之后,才拿著小刀挑起了她頭巾。
這是個和平樂完全不用類型的美人,五官更加的深刻,一雙大眼睛帶著淚水,里面滿是對荊克那一腳的控訴
“我是......”
“那個來和親的公主,阿法福!”
這么明顯的北人長相,怎么可能猜不出來她是誰!
“辛明達!”她堅持著爬了起來,想要扯住明達的袖子,卻被他躲開了。她卻沒有很在意,“我想要嫁給你!”
北人女人熱情奔放,游記誠不欺我。
平樂還沒來得及問,明達就急急拉住了她的手,“夫人,我不認識她!”
“你怎么不認識我?”阿法福捂著肚子爬了起來,“三年前,我們在前線見過的!陽澄花!”
阿法福公主怕他們不信,又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小香包來,一把扯開,將里面的東西展示在了眾人面前。
“這是你送我的,你忘了嗎?”
“嗯?”平樂輕笑,接著衣服的掩飾狠狠扭了下明達的腰間的軟肉,“夫君,人家問你呢,認識嗎?”
“我......我真的不知道??!”明達連忙抓住在自己身上做怪的那只小手,“三年前,我還在邊關(guān),怎么有時間去認識這個人,更別說送花了!”
“辛郎,你不要怕她。你是天上的雄鷹,為什么要怕一直呆在安樂窩中連弓箭都不一定拿得起來的南方女人!”那阿法福公主聽到明達一直否認,連肚子上的疼都顧不上了,急急開口,好像只要明達不認她,就是因為平樂太兇。
明達一眼瞪過去,“荊克!”
“你欠我一個人情!”荊克打了個哈欠,然后一個手刀劈了下去。
世界終于安靜了。
明達冷靜下來了,開始仔細思考自己到底在哪里見過這個阿法福公主。
陽澄花,陽澄花......
“陽澄花是干什么的?”
平樂嘟著嘴,“止血用的!不過效果不是很好,很久之前就沒人用了。你到底想沒想起來,這人到底是哪里來的?”
說道這個的作用,明達終于想起來他是在哪見過這人了。
當(dāng)初陳遠已經(jīng)開始計劃針對他,一次小規(guī)模的沖突后,軍中的草藥實在不夠,他就帶著人出去找了。但是他也沒學(xué)過,找了半天也就找到一個看起來最好辨認的陽澄花。
找到那邊的時候,那邊正好有一群女子在玩耍。雖然兩軍交鋒,但是明達卻不想為難這些女人。
本來想趕走這些人的時候,軍中突然來人說找到了草藥商人,同意給他們提供炮制好的藥材,這樣一來,這些就更沒什么用了。
“那她為什么說是你送給她的?”平樂臉色稍緩。
“可能因為我臨走的時候,順嘴說了句,'那這些就送給你'?!泵鬟_在記憶中找了許久,終于想起來是那句話,讓這個姑娘誤會了自己?!安贿^之后我已經(jīng)派人把那片草全拔了!”
“全拔了?”
平樂話音剛落,身旁又傳來一陣響動,轉(zhuǎn)頭看去,那個自稱阿法福公主的女人又醒了過來,正揉著自己的脖子。
不過那人看到明達看了過來,瞬間又變回了之前那種活力滿滿的樣子,“你記起我了嗎?你當(dāng)初為了不讓別人采,還把那片花海給毀掉了?!?p> 平樂和明達現(xiàn)在連笑都笑不出來了,但是在旁邊看完全程的荊克卻笑的腰都直不起來。
不管如何,還是要先解決這個人。
按時間來算,現(xiàn)在北邊的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宮了,在天黑之前,必須得把這個人給送回宮,不然要是被陳遠順著線索找來了,那他們可就百口莫辯了。
不說其它,一個破壞聯(lián)姻的罪名是肯定跑不掉的。
按照陳遠現(xiàn)在的處境來說,只要是找到明達的一個過錯,肯定會直接下手的,小事變大的那種。
“打暈了送回去?”荊克手中的小刀轉(zhuǎn)啊轉(zhuǎn),聽起來漫不經(jīng)心。
平樂和明達對視一眼,似乎都覺得這個主意真的不錯。
可是還沒等他們動手,女人又吵吵起來,“就算你們送我回去,我也會再過來的!”
“殺了吧!”荊克現(xiàn)在真的無比感恩太后將他丟了,要不自己要娶這種人,真的腦子都要炸了。
下一秒,平樂眼前一黑,耳朵也被捂了起來,但是女子的尖叫卻沒有被過濾掉多少。
“你不能殺我,我和我阿父說了我來找你的!”
光明又回來了,平樂眨眨眼,然后就看到了已經(jīng)快縮到桌子底下的阿法福公主。
好像是知道自己這句話有用,她膽子倒是又大了點,直勾勾地盯著明達,“我可以不做你的妻的,你是雄鷹,多我一個女人又有什么關(guān)系。娶了我的話,我阿父的兵就是你的了,這個天下都會屬于你?!?p> 荊克轉(zhuǎn)著小刀,甚至還點點頭,“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我很贊同你的話?!逼綐啡鲩_明達的手,上前一步蹲在了那人面前。
“你這個南方女人,倒也......”
清脆的巴掌聲在小院中響起,平樂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你憑什么.....”
又一聲巴掌聲響起,平樂臉上甚至帶了點笑意,“我們南方的規(guī)矩就是這樣,妻可是可以對你這種人隨意處罰的?!?p> “我還沒有嫁進來,你憑什么打我!”
又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阿法福公主轉(zhuǎn)過頭來,高高舉起了自己的手,下一秒就又被明達一腳踹了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在了石桌支柱上。
平樂挑起她的下巴,接著說:“聽我說完,不要這么暴躁?!?p> 被打的快要吐血的阿法福公主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這到底是誰暴躁?
“在你們北方,如果有人覬覦你的伴侶的話,你會怎么做呢?不只是把她打一頓吧!我剛剛說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是我同意他是雄鷹?!逼綐贩畔伦约旱氖?,拍了拍她紅腫的臉頰,接著說道:“但是你要知道,鷹一輩子只有一個伴侶!”
“你.....配不上他!”阿法福猶自堅持著。
“你說的......算個屁!”
平樂掃了一圈很是驚訝的兩人,瞪了回去,“看什么,沒見過說臟話的?”
明達扶起了平樂,只要不瞎,就能看出這小小動作中藏著的無限柔情。
阿法??s在桌子旁,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們,最后才不死心地問了一句,“辛明達,你真的不愿意娶我嗎?”
“我夫人說的話你真的聽不懂嗎?”明達連看都沒看她,“我不在乎你家那點兵力,也不在乎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懂了嗎?”
阿法福終于點了點頭,乖乖地不再說話。
北人慕強,并不只是軍隊之中,男女之事也是一樣,阿法福覺得自己比世間所有人都強,所以她就要天下最強的男人做伴侶。
但是被平樂打了一頓,她心中倒是沒有多大的氣,潛意識中甚至?xí)詾槠綐肪褪潜人龔姟?p> 這就是被打服了。
所以在平樂給出兩個選擇的時候,阿法福終于是認真了。
“第一,我們送你回宮,你不可以和任何人說來過我們這里。第二,我們送你回北邊,從此你不可以踏進這邊一步。”
“我選.....”
話還沒說完,一群全副武裝的人就沖了進來。
一個老奴跟在后面哭道:“老爺夫人,我是真攔不住啊?!?p> 平樂擺擺手,“行了,安叔,你先休息吧,沒事的?!?p> 見到有人進來,阿法福也忍著疼痛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是北邊的公主,必須要在南人前面維護住自己的尊嚴。
“公主!”那些士兵齊齊下跪,“吾等奉皇上旨意,接公主回宮?!?p> 阿法福一甩頭,拍掉自己肚子上的的灰塵,昂著頭就向外走,“那走吧!”倒還真像個傲氣的公主了。
帶頭的將領(lǐng)一揮手,一隊人跟阿法福就走,另一對則圍住了明達三人。
“還請三位隨吾等回宮一趟?!?p> 明達沒有動,甚至坐到了石凳上,“回去?憑什么?”順便還擦干凈了自己旁邊的,將平樂拉了下來。
沒人疼的小白菜荊克更是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上了石桌,甚至看都沒看那些人一眼。
“三位將公主擄至此地,是在破壞聯(lián)姻......”
“停一下!”荊克小刀一指還沒出門的阿法福,“正主就在這邊,你就不問問她,這么隨便就說我們擄人,不好吧~”
阿法?;仡^一看,就看道那個剛剛滿口說著要殺了自己的人正拿著那把小刀指著自己,寒光刺破皮膚的戰(zhàn)栗感從腦海中浮起,她咽了口口水,“我自己來的,你才是被人擄來的!”
她毫不懷疑,只要她遲疑一秒鐘,那把刀子就會劃破空氣,扎進自己的喉嚨。
“聽到?jīng)]!”荊克收回小刀,笑瞇瞇地看向那人,“朗朗乾坤,將軍不會還想把我們帶走吧?”
“是啊,將軍。”明達說著突然笑了,他好像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叫過別人這個稱呼了。
不過這句將軍可就像一把刀子,直愣愣地插進了將領(lǐng)的心,他下意識要說了一句“下官不敢”,而后瞬間反應(yīng)過來,咳嗽兩聲,掩飾般地帶著人跑了。
不過這件事還是沒有結(jié)束,那天之后,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就這么團團圍住了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