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原本準備下半年再走一次關(guān)外的,但被突如其來的民亂打亂了計劃,眼下最重要的是在現(xiàn)有的基礎(chǔ)上增強自身的實力,徐安從青壯中又挑出了四百五十人,補充進團練。
跟隨出關(guān)的團丁和帶回來的蒙古人則組成一個百人騎丁隊,由徐安自己親領(lǐng),這樣徐家寨的總兵力達到了九百,一百騎丁,八百團丁,人數(shù)多了一倍,訓練強度也加強了。
蒙古人都是從小長在馬上,騎射方面沒什么可挑剔的,主要是紀律,特殊時期得用非常手段,沒有時間來慢慢磨合了,徐安只得嚴管和厚賞,不聽號令,自由散漫的一律皮鞭伺候,如果實在不服管教,就殺一儆百,聽命令,訓練的好的獎賞酒肉,而漢人騎丁,包括自己在內(nèi)則是騎術(shù)跟不上,騎射暫時不用考慮,先把騎術(shù)練好,馬上能揮刀,就算是合格了。
物資的儲備也得抓緊了,徐安把所有的錢都買了糧食、布匹、常用的藥材、以及取暖用煤炭等,釀酒也停了,現(xiàn)在的糧價已經(jīng)開始攀升,很多時候有錢都買不到,民亂也不知道還要持續(xù)多久,必須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徐家寨的氣氛緊張了起來,到處是團練訓練的號子聲,鐵礦上全力打造兵器和斧鑿,儲備生鐵,大車一輛接著一輛,把各種物資運進來,山下的新寨沒有圍墻保護,不是不想建,而是徐家寨的存銀一直緊張,根本沒那個財力,現(xiàn)在建也來不及,只得圍了一圈木墻,周圍挖上壕溝,同時為了安全著想,還在山里隱蔽處建了一個臨時住處,以備不時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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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后,徐安騎著自己的那匹黑馬,馬很溫順,不輸草原上帶回來的戰(zhàn)馬,正同其他騎丁訓練馬術(shù),忽然見徐進業(yè)快步走了過來,知道肯定是有最新消息,就停了下來,把王三等人叫來,徐進業(yè)每天出去不只是負責采買,還包括打聽流寇的動向。
“保正,剛得到消息,半個月前流寇破了遼州,再往前就是太谷了,現(xiàn)在城門每天只開兩個時辰,米價從八十文一升漲到四百文,翻了五倍啊,高粱都漲到一百八十文了,幸好咱們下手快,糧鋪門前都擠滿了買糧的人,看這樣子還要再漲下去?!?p> “這么快,各個衛(wèi)所的守軍呢?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嗎?”李忠驚訝地問道。
王三冷哼了一聲,道:“衛(wèi)所軍?早就敗落的不成樣子了,只知道種地,哪里還會打仗,只有守備和把總手下有二、三十個能打的家丁,全是拿銀子喂出來的,人數(shù)還太少,一個個都當成命根子,誰舍得拿去拼?”
徐安望了一眼遠處正在訓練的團丁,道:“徐家寨兩千多號人,關(guān)鍵時刻還是得靠咱們自己,縣里沒有守軍,估計快要召集咱們?nèi)ナ爻橇恕ぁぁぁぁぁぁ?p> ......
轉(zhuǎn)眼到了崇禎五年十月,天氣已經(jīng)明顯轉(zhuǎn)冷,流入山西的流寇越發(fā)壯大,太谷的局勢也越來越緊張,每日都有大量逃亡的流民集聚在縣城外,城門早就不開了,可流民還是越聚越多,最初還帶著些糧食錢財,但是時日久了,糧食吃光,錢財用盡,因為都是別的州縣流民,知縣是斷然不會放糧救濟的,大量流民衣食無著,凍餓而死無數(shù),不得已開始賣兒賣女,價格也非常低賤,城外人口買賣市場反而興旺了起來。
大明立國之初,朝廷頒布法令嚴禁民間自賣為奴,壓良為賤,而且限制功臣、勛貴和官員的蓄奴數(shù)量,但是蓄奴這一傳統(tǒng)卻不是一紙限令能夠禁止的,特別是到了明朝末年,賦稅、攤派繁重,農(nóng)戶往往自發(fā)投獻,碰到災禍更甚,大的地主、商賈家中往往也蓄有大量的家奴。
徐家寨周圍也集聚了不少的流民,因為形勢緊張,太谷縣又是個下縣,并沒有駐軍,官府緊急征召各處團練入城防御,不得已讓王三帶著四百團練去了縣城,這樣一來,徐家寨的防守力量就更加薄弱了,只剩下了四百團丁和一百騎丁,徐安把寨子周圍的流民都收容進來,好在寨中囤有大量的糧食,還養(yǎng)得起這么多人,但是賣身契還是得簽,不能白養(yǎng)活他們。
徐虎和路翠鳳也來了山寨,之前徐安好多次都讓他們搬來和自己一起住,這樣安全也有保障,但是徐虎都沒同意,認為自己不需要保護,這次形勢危急,徐虎也不再托大,來到山寨后跟著徐進業(yè)一起負責后勤保障。
收容的流民一律打亂編成保甲,每十戶為一保,推選出一個保長,實行連坐和互相監(jiān)督,每十保由徐敬業(yè)安排一人為大保長,原有的住處又不夠了,只能繼續(xù)挖地窩子,確保沒人凍死餓死,流民中的青壯也都集中起來加緊訓練,還要伐木、挖地窩子,天氣寒冷,土地都凍的很硬,團練和流民都苦不堪言,怨聲四起,但是在徐安的堅持下,而且以身作則,眾人見首領(lǐng)和大家一樣吃苦受累,也知道這是在增加活命的機會,怨氣也就消散了。
鐵礦上的人已經(jīng)撤回來了,徐安沒有能力同時護衛(wèi)兩處,兵器生鐵已經(jīng)存了不少,每天的馬隊也都被派了出去,打探各處的消息,確保流寇來了能夠及時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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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州州衙內(nèi),一個髯須大漢坐在正堂的椅子上,不顧滿地的血跡和四處響起的呼喊慘叫,正饒有興致地把玩著一頂官帽,一些嘍嘍則在堂上四處翻找財物,忽然從外面進來幾個手持鋼刀的大漢,為首的是兩人,長得頗為相似,只是年紀不同。
“將軍,府庫已經(jīng)拿下,這狗官搜刮的民脂民膏都在后衙,請將軍派人前去查驗,另外他的妻女一個也沒跑掉,已經(jīng)送到將軍房內(nèi)?!蹦觊L的那人說到。
“記住,咱們這攻打州衙是替天行道,殺盡為富不仁,為天下窮苦人掙一條活路,可不是為了自己享受?!摈醉毚鬂h瞥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官帽。
“將軍教訓的是,但是這狗官的妻女并不是窮苦人,家中金銀堆積成山,城外窮苦人餓死凍死,從沒見她們施舍過,最是為富不仁,都該殺?!?p> 髯須大漢臉上露出喜色道:“說得好,本將軍這就去替天行道?!?p> 說完立馬站起身,向著后衙走去,沒走幾步,轉(zhuǎn)身對著二人說到:“這次攻打州衙,你們兄弟二人記頭功,之前說的那事我準了,容弟兄們歇息幾日,再去給你們報仇。”
兄弟二人大喜,連聲道謝,髯須大漢則擺擺手,急切地向后面走去。
兄弟二人正是當年彭家莊彭老三的兩個兒子,年長的叫彭禮,年輕的叫彭彬,徐安打下彭家莊的時候,他二人正帶人押送一批生鐵到外地,還沒等回到家,已經(jīng)聽到彭家莊的事情,當時就要帶人殺向徐家寨,給父親報仇,不過被手下親信勸住,去報官,但是彭家莊這些年多行不法,仗著手中實力強橫,從沒把官府放在眼里,官府自然不管,甚至還拍手稱快,而以前得罪過的各處豪強綠林,看見他家敗了,也都拿出十二分力,痛打落水狗,榆社是待不下去了,兄弟二人只得四處躲藏,過得很不如意,陜西流寇入境后,第一時間就投奔了三十六營首領(lǐng)之一的過天星,此次攻打遼州也是二人的主意,先派內(nèi)應進城,半夜偷開城門,城外流寇一擁而入,遼州城一夜就破了,要不然流寇沒有攻城器械,想要打破州城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髯須大漢就是過天星惠登相,自從朝廷崇禎三年六月啟用洪承疇為延綏巡撫后,就改變了“剿撫兼施、以撫為主”的策略,開始集中兵力全力剿匪,而不僅剿匪,且殺降,陜西的各路流寇不敵,只得先后轉(zhuǎn)入山西,從王嘉胤最先攻占河曲到現(xiàn)在,流入山西的流寇已達三十六營,十多萬人,大營有上萬人,小的也有幾千,各首領(lǐng)也都掛上了將軍的名號,而過天星所部是其中實力較強的一營,人數(shù)達兩萬,自稱雄武將軍,四處攻城略地。
徐家寨這邊還是一片忙碌,青壯需要訓練長槍隊列、刺殺,鐵匠不停地打造兵器,防御措施還在建,現(xiàn)在新寨四周已經(jīng)圍了一圈木墻,墻內(nèi)用石頭夯土壘到距頂一人高,日夜派人值守,木墻外還修了兩道六尺高的羊馬墻,馬隊也是四散而出,探聽有關(guān)流寇的最新消息。
這一天夜晚,徐安正在和王從龍、徐進業(yè)等商量事情,門外值守的團丁進來稟報,說是李千乘有要事求見,徐安略一思索,就記起來這個人來,他原是彭家莊馬隊的,后來被帶回徐家寨,去占據(jù)彭家鐵礦還是他帶的路,人高馬大,徐安對他印象很深,只是從那以后就沒再提起這個人,今天忽然求見,也不知有什么事情。
徐安吩咐把人放進來,李千乘一進來,見到還有其他人,面上露出為難之色,徐安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話就說。”
李千乘一拱手,道:“團正,各位團副,徐總管,今天我發(fā)現(xiàn)這幾天進寨子的流民有些不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