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擒賊先擒王
過天星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喊嚇了一跳,然后就聽到了騎兵沖來的聲音,雖然還不明白撒出去的游騎為什么沒有回來報信,但是潛意識里認為是官軍來了,因為之前徐家寨的慘敗都被歸結(jié)到官軍身上。他有些后悔,不該把全部老營派出去,現(xiàn)在一下子收不回來,身邊只有這二百人了,都有些慌亂,有的已經(jīng)調(diào)轉(zhuǎn)馬頭,準備逃跑。
但是經(jīng)過最初的慌亂后,過天星親兵中有不少的邊軍,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憑聲音分辨出來的官軍遠比自己這邊人少,這二百人本身就是精銳,再加上近來攻城拔寨的無堅不摧,頓時膽氣又恢復(fù)了。
如果碰到大隊官軍可能還有顧忌,但現(xiàn)在明顯官軍人少,雖然天黑什么都看不清楚,還是起了驕橫之心,一個個叫囂著要求迎戰(zhàn),過天星也是悍勇之輩,得知到來的官軍不多后,也產(chǎn)生了與之一戰(zhàn)的念頭,一邊讓人去召回老營,一邊分出一半人迎戰(zhàn),自己則帶著剩下一百人留在原地,看守搶掠來的大量金銀輜重。
雙方騎兵很快靠近到了五十步,騎弓的射程比較近,只有五十步到七十步,有效殺傷射程為三十步,但在這個距離上,加上馬匹奔騰的速度,已經(jīng)有一定的殺傷力,而且騎弓的射速也很快,弓弦震動以及箭矢破空的聲音響成一片,還沒接戰(zhàn),流寇中已經(jīng)不斷有人慘叫落馬,幾個呼吸間,雙方碰撞在了一起。
冷兵器時代,游牧民族都是天生的騎兵,只要在裝備、訓(xùn)練跟得上的情況下,農(nóng)耕民族的騎兵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巴根等蒙古騎丁,自從被徐安收編之后,吃飽穿暖,訓(xùn)練足,晚上也不用再擔(dān)心狼群馬賊,睡眠充足,身體狀態(tài)很快恢復(fù)到了最佳,特別是巴根,一開始幾乎是瘦的皮包骨頭了,幾個月將養(yǎng)下來,身材變得異常粗壯,王從龍再想一打六已經(jīng)不可能。
手中的彎刀是徐家寨的黃爐頭親自監(jiān)工打造的,以蒙古彎刀為原型,炒好的鋼加熱后,反復(fù)摺疊鍛打,刀刃處夾入宿鐵,并經(jīng)過覆土燒刃、淬火等工藝,使之剛?cè)岵袕澋牟糠趾荛L,只在最前端三分之一處開刃,而靠近刀柄的部分是直的,且比一般的彎刀靠近刀柄部分長得多,這樣可以保證不會誤傷自己的情況下,最大限度地提高殺傷力,刀身也加厚,增加了破甲的能力,使用起來也極為順手。
胯下的馬匹是上好的蒙古戰(zhàn)馬,配備上馬鞍、馬鐙后更是如虎添翼,遺憾的是沒有鎧甲,防護不足,但是嫻熟的馬上功夫彌補了這一缺陷,他們都可以做到用雙腿控馬,上身壓低,牢牢地貼在馬背上,將彎刀反握平端,長長的刀刃伸出,靠著馬力很容易地將穿著鎧甲的流寇連人帶甲一起削開。
反觀流寇這邊,情況則是完全相反,本著一寸長一寸強的理念,還是以長槍、大刀等長并兵器為主,長兵器對上官軍時候好使,誰先擊打到對方,基本上誰就贏了,但是這次碰到的是蒙古人,上半身本來就壓得很低,再加上用腿控馬,雙手解放了出來,騰挪躲閃也很是輕松,流寇的刺砍往往落在空處,而蒙古人的彎刀則很容易地在錯馬的時候,劃開他們的側(cè)肋、腰腿,剛一接戰(zhàn),流寇就多人落馬。
到處是人喧馬嘶和兵器碰撞的聲音,沒用多久,雙方騎兵就錯馬而過,向著相反的方向完全分離開來,蒙古騎丁這邊只損失了不到十個人,而流寇這邊則完全被嚇傻了,加上先前中箭落馬,才一波對沖,一百人只剩下了就只剩下了三十不到,這還怎么打,再折返對沖是不可能的,那是去送死,但是逃跑又不甘心,畢竟自己這方還有兩萬大軍,誰勝誰負還很難說,但是內(nèi)心的恐懼促使著他們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跑去,先逃離這片戰(zhàn)場再說。
映著遠處的火光,后方的徐安也被震驚到了,一方面是震驚蒙古騎兵的戰(zhàn)力,另一方面則是感覺流寇可能沒自己想象的那么強,畢竟從陜西亂民嘯聚開始到現(xiàn)在,也不過三、四年時間,大部分時間還都在流竄,很難有訓(xùn)練整合的時間,手下雖多但也都是烏合之眾,即使是精銳老營,也只是比普通流寇強而已。
想到這,徐安懸著的心頓時落了地,同時也對自己的實力有了信心,團練人數(shù)雖少,但都是用銀子喂出來的,幾乎所有的資源都投入到了這不到一千的團練上,特別是騎丁,一個騎丁的開銷差不多頂?shù)纳习藗€團丁。
“殺。”徐安大喊一聲,猛然提高了馬速,在剛才巴根他們糾纏在一起的時候,已經(jīng)繞過戰(zhàn)場,他的目標是過天星,看到蒙古騎丁勢如破竹,漢人騎丁也大受鼓舞,紛紛跟著徐安加快馬速,咆哮著前沖,士氣旺盛,殺意四起。
震驚的還有不遠處的過天星,直接呆立在了原地,雖然還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一百親兵一個照面就全完了,這到底是什么兵,難道傳說中的禁衛(wèi)軍?但是現(xiàn)在明顯不是多想的時候,先逃得眼前性命再說。
過天星一拉馬頭,就朝著城東奔去,那里有著幾千大軍,入城的老營還沒影子,而且騎馬又入不得城,只能先向城東跑,身邊的親兵也一同跟著逃跑,滿地裝著輜重的大車也顧不上了,但是馬速一時還提不上來,就又把搶掠來的金銀全部拋下,沒命地抽打馬匹,生怕落在最后。
雙方的距離很快拉近,徐安這邊的馬速已經(jīng)提起來了,而過天星這邊倉促之下快不起來,雙方的戰(zhàn)馬也不是一個等級,此消彼長之下,徐安已經(jīng)超過了最后方的一個流寇,錯馬而過的時候,握緊彎刀輕輕一揮,流寇的背部就破開了一個大口子,慘叫著跌落在地,彎刀是馬戰(zhàn)利器,而且很節(jié)省體力,最適合于騎兵,特木兒就騎馬跟在徐安一側(cè),不斷地大聲報出過天星的位置,五十騎丁就像一只離弦的箭,直奔著最前方的過天星而去。
沿途的流寇好像也知道了他們的目標是過天星,紛紛脫離大部隊向著兩側(cè)跑去,徐安不加理會,緊緊咬著過天星。
過天星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也開始明白了身后騎兵的目標是自己,而且感覺距離越來越近,巨大的恐懼之外,還生出了不少的怨怒,騎在飛奔的馬上就開始大罵,果然這一心不可二用,本來黑夜中策馬就很危險,現(xiàn)在又分了心,一個不察,馬一顛簸,過天星就從馬上滾落下來,死活不知,其余親兵沒人去管他的死活,都沒有停留,向著遠方繼續(xù)逃去。
徐安勒住戰(zhàn)馬,身后騎丁也都停了下來,不遠處的過天星就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勇,千乘,特木兒,過去看看人對不對?!?p> 被點到的三人應(yīng)了一聲后就跳下馬,抽出腰間的彎刀,李大勇、李千乘闖蕩江湖多年,小心謹慎,而特木兒更是裝死的行家,雖然過天星從快馬上跌落,不死也是重傷,此時更是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jīng)摔死了,但三人依然不敢大意,舉刀在前,慢慢靠了過去。
果然靠近的時候,地上的“死尸”一躍而起,向著最近的特木兒撲了過來,過天星還真是悍勇,快馬上摔下,不僅沒死,在重傷之下還有余力反抗。
三人早有防備,特木兒雖然身材瘦弱,但是反應(yīng)很快,身體猛然低下,躲過來勢兇猛的撲抱,閃到一邊,并用彎刀在過天星腿上劃開一個大口子,一旁的李千乘則趁機把他狠狠地踹翻在地,順勢壓上,李千乘身高體壯,過天星就這樣被牢牢地壓在地上,再也動憚不得。
李大勇點燃火折子仔細辨認了一會,才抬起頭欣喜地道:“團正,正是過天星本人,怎么處置?”過天星也知道自己再難活命,于是并沒有求饒,只是破口大罵不止,李千乘則用力把他的臉摁進土里。
徐安望著被牢牢制住的過天星,知道一個活著的流寇首領(lǐng)遠比一顆首級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多,但是徐安并不準備放過他,要知道太谷還有著近萬的流寇在,留下這個隱患是及其不明智的,于是做出一個下劈的動作,李大勇看到后,沒有猶豫,一刀取下了過天星的人頭。
既然過天星已死,那就沒有停留的必要,徐安立馬帶著騎丁折返回了西門,此時王從龍已經(jīng)帶領(lǐng)四百團練趕到,正在把過天星親兵們散落的金銀輜重聚攏到一處,而巴根領(lǐng)著蒙古騎丁正在四處圍殺西門處逃出來的少量流寇,見徐安回來,巴根和王從龍趕忙上前。
“團正,這些流賊也不知道搶了多少人,金銀珠寶、糧食數(shù)都數(shù)不清,對了,還有兩門火炮。”王從龍已經(jīng)從巴根口中得知了戰(zhàn)況,對徐安獲勝沒有絲毫懷疑,反而是對流寇留下的錢糧輜重更感興趣。
“團正,過天星解決了嗎?”從成吉思汗起,草原上的每次征戰(zhàn),搶掠來的財物都必須全部上交給各級臺吉、那顏,普通蒙古士兵是不敢私藏的,等打完后才由首領(lǐng)統(tǒng)一分配,如果發(fā)現(xiàn)私藏,相應(yīng)的處罰也很嚴重,這樣就保證了士兵不會因為搶掠財物而影響作戰(zhàn),所以巴根對戰(zhàn)利品興趣不大,反而是對流寇的首領(lǐng)更感興趣。
“過天星已經(jīng)死了?!?p> 徐安望著殘破的西門,流寇用火藥并沒有炸塌城門,只是破開了一個口子,已經(jīng)有不少的流寇入城,雖然剛才的大戰(zhàn)也吸引了一部分流寇的注意,但是只是少部分,大部分還是沖入城內(nèi)進行燒殺搶掠,眼下最主要的是把局勢穩(wěn)定下來,過天星已死,東門外的流寇雖然人多但不足為懼,最麻煩的是入城的那部分,其中還有不少的精銳,要是從內(nèi)部攻東門,那還是很危險,于是徐安命令巴根把蒙古騎丁召集回來,先??h城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