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後離開后,殃跟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王梓後還在心中埋怨,殃怕他是半妖的身份嚇到丹侍,可就不怕嚇到他嗎?雖說其實(shí)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可,殃果然還是有些自卑的。
在有些好感的女子面前便更是在意。他既然答應(yīng)了不說,那也就不能告訴丹侍。
不過,他會好好當(dāng)殃的朋友。
走到王府外的墻邊,王梓後看了眼,發(fā)現(xiàn)梯子不見了。這,沒了梯子他可就回不去了,從正門進(jìn)一定是少不了王母的一頓責(zé)罵。
要是有人能替他看著梯子就好了。
王梓後垂頭喪氣地往正門那看了眼,也只能從正門進(jìn)了,這里雖然還有著一個狗洞,可是他堂堂王梓後也不能走這條路。
正要往正門走去,忽然聽到了喊叫的聲音。似乎是從旁邊的小巷子傳出來的。
去,還是不去?
王梓後摸了摸錢袋,沒什么事是錢解決不了的。
等來到小巷口,王梓後瞧見了幾個人正圍著一個男子拳腳相加。
其中一人拿的是他不見的梯子,想來是沒找到順手的打人武器,便把他的梯子順走了。
王梓後無奈地喊了一聲:“住手?!?p> 那幾個人頓時便回過頭來,被打的男子也仿佛見到了救星,抱著頭看向王梓後:“公,公子,救救我?!?p> 領(lǐng)頭打人的男子見王梓後的穿著是個富家子弟,便不屑道:“你想替他出頭,先拿出一百兩銀子來。”
王梓後低頭,一百兩,對他來說倒是不多,可這被打的人看上去不過是個普通百姓,借了一百兩難不成是去賭場了。
被打的男子見王梓後猶豫,出聲喊道:“我,只借了十兩,他們非逼著我還一百兩,我實(shí)在是還不出啊?!?p> 打人的男子惡狠狠道:“你若是想多管這閑事,便替他還了這一百兩,不然就趕緊給我滾開,免得誤傷了你。”
王梓後笑了笑,看著打人的男子如此囂張,也是又氣又好笑。城中竟有如此為非作歹之人,身后難不成是有大羅神仙撐腰。
“我只會還給你十兩?!蓖蹊麽崧呓?,臉上一直帶著笑意,看了一眼被打的男子掏出身上的錢袋拿出十兩朝帶頭的男子扔了過去。
男子面對白來的錢自然不會拒絕,接過后又朝著被打的男子威脅道:“今日就先放過你,剩下的九十兩我改日再來討?!?p> 被打的男子瑟瑟發(fā)抖,不敢出聲。
打人的那群男子便得意地走了,王梓後揚(yáng)起頭喊道:“站住?!?p> 他們停下,回頭眼中極為不耐煩。
“想要剩下的錢,你們大可以來我王府中討要,就說是我王梓後欠你們的。”王梓後擺弄著扇子滿不在乎地說道。
“王府。”帶頭男子猶豫下,轉(zhuǎn)身憤憤離去,“算他走遠(yuǎn),十兩既以還清,我們便再無瓜葛。”
王梓後輕笑,無賴之人不怕富家之人卻還是會怕有權(quán)有勢之人。
被打的男子見他們遠(yuǎn)去,終于止住了顫抖,拉著王梓後道謝:“多謝這位公子,我愿意為公子做牛做馬。”
王梓後揮開了男子的手,去撿地上的梯子,回頭質(zhì)問道:“十兩銀子你是賭輸了沒錢還?”
男子立刻搖頭解釋:“不是,是我的女兒快要出嫁了,我想給她備一份好一點(diǎn)的嫁妝,嫁過去也不會被人看不起,于是就先向他們借了十兩?!?p> “可是,他們卻要你還一百兩,你自然還不出,那你為何不報案?”王梓後疑惑,見男子膽怯便知自己是多此一問。
普通百姓哪敢輕易去忤逆這些無賴之人,他們既然敢為非作歹,背后也一定會有替他們撐腰的人。
“算了。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蓖蹊麽崮闷鹛葑愚D(zhuǎn)身離開。
男子卻悄悄跟在了王梓後身后,一瘸一拐地走著。
而殃見到王梓後出手幫人后也悄悄回去了,王梓後和丹侍一樣,讓他覺得很放心。他會試著去接納這個自己撞上來的朋友。
王梓後把梯子放到墻上,爬上去后發(fā)現(xiàn)男子也跟了過來,為了不失風(fēng)度便站在墻上問他:“你跟來做什么?我家中不需要下人了?!?p> 小時候他帶回去的人便有不少,再同情別人,他自己恐怕都要沒飯吃,不過不是因為吃不起,而是王母會罰他。
雖說一直沒被罰過,不過有些話確實(shí)是有些道理的,比如君子是不會泛濫自己的同情心的,這樣便是為了君子而君子。
世間的善惡,自有存在的理由,即便是君子,也不該多加干涉。
“公子是偷跑出來的嗎?”男子一句話便說得王梓後險些站立不穩(wěn)。
王梓後說道:“與你無關(guān)?!?p> 男子笑著說道:“我本就是開個小茶攤,做些小生意的,若公子不嫌棄我就擺在這邊,也好替公子望風(fēng)。”
一笑,臉上的傷口又滲出些血來。男子拿手抹了一把,不止是血,還混著些汗,他受了傷要跟上王梓後還是有些吃力。
王梓後想了想回道:“那也好,你先回去好好治治傷。”
男子應(yīng)道:“好?!?p> 等男子走后,王梓後望了眼腳下,趕緊蹲下,把梯子拿到墻的另一邊,順著梯子下去,再把梯子橫放藏好。
第二天,等孫管家來過一次后,王梓後便準(zhǔn)備偷溜出去。王伶兒來了倒是不用擔(dān)心,她是不會去王母面前說他的不是的。
不過這孫管家前腳剛走,王伶兒后腳便來了,王梓後也就急著出門,忘記了殃交代他的事情,筆和紙都還好好放在桌上。
王梓後從梯子下來,發(fā)現(xiàn)旁邊便擺了一個茶攤,正是昨日被打的男子,他倒是動作快。
男子見王梓後下來便走過來說道:“公子,我替你看著梯子,你放心去吧,保證不會和昨日一樣害你丟了梯子?!?p> 王梓後點(diǎn)頭。
男子又說道:“公子要先喝點(diǎn)水解解渴嗎?”
王梓後已經(jīng)走開了:“不用了,我有事急著出去?!?p> 來到花燈店鋪前,和昨日一樣,門是關(guān)著的,王梓後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他只開了一扇門,畢竟殃說喜歡燭光。
殃坐在屋內(nèi)擺弄著花燈,開口問道:“你的東西帶來了吧?!?p> “東西?”王梓後一經(jīng)提醒便想起了,他笑著裝起傻來:“我說要帶什么來著?”
殃嘆口氣:“那你來是做什么的?”
王梓後拿走了殃面前的花燈,殃只好抬頭看他。
“我自然是和你聊天的,交朋友這頭幾天尤為重要,一定要讓對方知道你是關(guān)心他的,所以我又來了。”王梓後也坐下。
殃反駁:“你怎么知道我愿意和你交朋友,我愿意幫你并不意味著我愿意和你成為朋友?!?p> 王梓後起身,佯裝要走:“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喜歡強(qiáng)迫,我可以現(xiàn)在就走?!?p> 殃不急著阻攔,而是問道:“你沒告訴她吧?!?p> 王梓後停下,笑了笑明知故問道:“她,是誰?”
殃無意與王梓後開玩笑,冷眼回看。
王梓後自覺無趣便回來老實(shí)坐下:“丹侍姐姐向來不會過問我去了哪里,我告訴她,她便會認(rèn)真聽著。至于你的事,我想說了,她也多半會覺得我是在開玩笑。而且你放心,我不想拿你的這事與她開玩笑,所以只字未提?!?p> 殃放下心來:“那就好?!?p> 王梓後問道:“那我們今日聊些什么,我忘記帶了紙筆,明日一定不會再忘,作為賠償我明日帶些丹侍姐姐做的東西來如何?”
殃回道:“好。”
王梓後又要開口,殃忽然抬起頭看著他說道:“你,想不想聽我講我的事情?!?p> 王梓後欣喜道:“當(dāng)然。”
殃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笑意,誠如他所說,笑起來并不好看。他又猶豫著說道:“可是我不太會講故事?!?p> 王梓後鼓勵道:“這與會不會講故事無關(guān),故事都是編造出來的,而你要講的事情是真的,真的總比假的要吸引人。”
殃點(diǎn)頭,鼓起勇氣道:“那我就從頭開始說起好了?!?p> 一個下午,王梓後都在花燈鋪?zhàn)觾?nèi)坐著聽殃講自己的事情,他竟沒有覺得一絲不耐煩,或許是因為他被殃的意志吸引了。
一天之間失去了所有,還能堅持活下去確實(shí)很不容易。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明日我一定會帶著我的東西來的?!蓖蹊麽崞鹕淼绖e。
殃開口平靜地提醒:“別忘了?!?p> 王梓後走出一些又回頭道:“還有丹侍姐姐做的東西,我不會忘記的?!?p> 殃撿起了被踩扁的走馬燈,他與父親和母親過去的幸福生活為何不能像這走馬燈一樣,過去了還會再回來。
不過,一直停留在過去,沉浸在痛苦中是沒有用的。
殃看了看王梓後留在桌上的東西,是丹侍做的吃的,今天,王梓後沒有忘記,帶來了紙筆,也帶來了他所說的賠償。
殃將燈放在一旁,移到桌前,拿起一塊吃的嘗了嘗,是甜的。
又嘗了一口。
忽然變得有些咸了。
聽說人的眼淚都是咸的。
他是覺得開心,喜極而泣吧,難得又有人關(guān)心他。
他笑起來不好看,哭起來應(yīng)該更不好看,好在沒有人會看見。
殃吃著東西,又笑出聲來。
王梓後再來找殃,是中秋前的一天,他帶來了在家中畫好的畫,也不知道是第幾幅畫了。因為,殃總是不滿意,讓他回去重畫。
其實(shí),殃只是想,這樣或許能多幾次見面的機(jī)會。
中秋節(jié)這一天,殃覺得王梓後應(yīng)該是他的朋友了,也不該再麻煩朋友。
他帶來的畫也是越來越好,做成走馬燈后一定很好看。
沒想到讓妖嬈給毀了。
這點(diǎn)他倒并不是很在意。
他在意的是,他回頭看了妖嬈一眼,而那一眼便讓他覺得妖嬈與他不同,不過妖與人與半妖本來就有不同,而她似乎太過天真。
當(dāng)妖嬈說她是王梓後帶來時,殃不由擔(dān)心,人與妖在一起之后……
他只是想讓妖嬈卻步。